〔罗马尼亚〕爱明内斯库《傍晚在山冈上》爱情诗鉴赏

〔罗马尼亚〕 爱明内斯库

傍晚，长笛在山冈上悲伤地鸣响，

羊群爬上山冈，星星把小径照亮，

清澈的泉水在潺潺地喧嚷：

亲爱的，你在一棵槐树下等着我。

明净的神圣的月亮在天空飘游，

你的一双大眼睛在稀疏的树叶中探望，

星星在晴朗的穹苍上闪光，

你胸中充满了思念，额上凝聚着沉思。

浮云在飘游，月亮透过云层，

月亮把清辉洒在破旧的房檐上，

井台上的吊杆在风中吱吱地响，

烟雾笼罩着山路，牧笛的乐曲在羊圈里轻轻回荡。

劳累的人们背负着镰刀，

从田野里归来;钟板敲得更响了，

铜钟的声音响彻在夜空，

我的心灵在烈火般的爱情中燃烧。

啊! 村庄即将在幽谷中沉静下来;

啊! 我即将加快脚步向你走去：

我们将整夜呆在槐树旁，

我将久久地对你诉说我的爱情。

我们将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

脸上带着微笑，在高大的老槐树下，

进入梦乡。——这样美妙的夜晚，

谁不会为它献出自己整个一生?

(徐文德 译)

这是一首描写青年恋人火热情怀的爱情诗。全诗通过美丽的田园风光和浓厚的乡土气息的描绘，创造了如梦如幻般的艺术境界，有力地烘托了青年恋人纯真而热烈的感情世界，使诗歌产生了极强的艺术生命力。

诗的第一节，就从山冈这个特定角度写起，傍晚时分，山冈上响起了低婉忧怨的笛声;群羊急忽忽爬上山冈，奔向它们的归宿，象点点闪烁的星光，把昏暗的小路照亮;清澈的泉水也好像在归宿的路上忽忽地跑着。紧接着，作者只轻轻一点，便情意双生了：他叫泉水“潺潺地喧嚷：亲爱的，你在一棵槐树下等着我。”这里既抓住了泉水的外在特点，又极巧妙而自然地道出了抒情主人公的内在情思，实在是诗人举重若轻的艺术构思的结晶。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由于作者怀着炽热的感情，所以才能呈现“登山则情满于山，入海则意溢于海”的客观效果。接着，作品又移动视角，把镜头对准大树下的女主人公了：在明净的月光下，你的一双大眼睛在稀疏的树叶中探望，也是在搜寻和期待自己的心上人。在这令人焦急的时刻，她不仅“胸中充满了思念”，而且还“额上凝聚着沉思，可见此时姑娘的思想要比小伙子深沉多了。自然，姑娘的沉思是有理由的，她与他都是生活在农村的劳动青年，不同于城市情侣间携手游园的亲妮与长街漫步的潇洒，尽管他们的心中的爱情如烈火般炽热，但他们不能不面对现实。于是作者用两节诗行描绘了山乡人民劳苦凄凉的生活景象：月光下破旧的屋檐，井台上吊杆在风中凄厉的响声，悲伤的笛声哀婉地回荡着，戴月而归的背负镰刀的的疲惫不堪的劳动者，还有那一阵紧似一阵的令人精神窒息的钟声。在这种苦难的生活现实下，难怪那山冈上飘来的阵阵笛声也是“悲惨”的了。

然而，再苦难的历程，人民也会向前走，只要生活不停息，爱情就会萌生，而正是这种悲苦生活中的恋情，才更加充分地显示出爱情的纯洁高尚、爱情的永恒力量。所以，诗的末尾两节，通过直抒胸臆，表达了抒情主人公内心强烈的渴望之情：当幽谷中的山乡沉静下来的时候，“我即将加快脚步向你走去/我们将整夜呆在槐树旁/我将久久地对你诉说我的爱情。”当这种强烈的誓愿仍不足以充分地表达出“我”此刻的感情世界时，作品便通过美丽的“想象”来展现恋人间火一样的感情以及由此而表现出的爱情的伟大力量——作品终于把镜头对准了“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的这一对热恋者，摄下了他们“脸上带着微笑，在高大的老槐树下进入梦乡”的幸福时刻。读到这里，我们在为之嘭然心跳的同时，一切善良的人们都会为作者所创造的这种圣洁、美丽的画面所感动，并且，在把真诚的祝愿献给他们的同时，也会在自己感情的深处产生强烈的共鸣。是的，不管是有过或是不曾有过真挚爱情生活体验的人，此刻都会同样产生一种感情：“这样美妙的夜晚，/谁不会为它献出自己整个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