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詹虎
你水晶似的明眸向我说:
“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奇怪的爱人?”
——乖些,别作声;一切都使我的心激怒,
除了原始野兽的真诚;
它不愿向你袒示它阴暗的秘密,
一手招我沉睡的摇篮人;
也不愿给你看它的火焰写成的经历,
我恨热情,智慧又令我疲病不振;
我们默默地相爱吧。暗淡的、潜伏的
爱情,在它的岗位上张着命运的弓,
我知道它古老的兵库里那些武器:
罪恶、恐怖和疯狂——啊,苍白的雏菊!
你不也如我是一轮秋阳,
呵,我如此纯洁,如此无情的玛格丽?
(陈敬容译)
(法国)波特莱尔
1857年6月,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波特莱尔的诗集《恶之花》初版问世,立即遭致横祸。《费加罗报》首先发难,指责作者伤风败俗、亵渎宗教。无独有偶,《包法利夫人》的作者福楼拜与波特莱尔刚好同年出生(1821)也在这一年因同样的有伤风化罪受审。法院判处了波特莱尔三百法朗罚款,并勒令删除六首所谓“淫诗”。这个判决给法兰西带来耻辱,直到1949年,诗人才得到平反昭雪。《恶之花》在中国也曾被视为洪水猛兽而严加防范,当年与《恶之花》同遭厄运的《包法利夫人》在1950年便出了中译本,而《恶之花》直到1986年才与中国读者见面。
“你的《恶之花》光辉耀目,仿佛星辰……”这是雨果在该书初版时就作出的高度评价。这部世界名著是连接传统诗歌和现代派诗歌的桥梁。在人们眼中,虽然波特莱尔是个荒诞怪癖、标新立异的诗人,但在诗歌形式上却保留了不少传统的东西。在《恶之花》中,传统的十四行诗约占了一半。《秋》便是一首“四四三三”式的意大利体十四行诗,最初发表于一八五九年的《现代评论》,《恶之花》再版时收入集中。这是歌咏女演员玛丽·迪布朗的诗篇。1854年她曾在快乐剧场扮演过《阿登森林的野猪》中的玛尔格(Margue),所以诗中称她为玛格丽《Margderite意为雏菊)。在波特莱尔看来,当时她已失去青春,不再象1847年演金发美女那样年轻了。整首诗描写诗人与情人的幽会。第一节情人自愧不如从前那样迷人,而诗人什么也不考虑,只希望彼此如原始野兽那样单纯、真诚。第二节描写诗人此时的心态,诗人曾有“火焰写成的经历”,然而现在这颗心已经冷却,“疲病不振”,面对情人,有如面对一个摇着摇篮催人长眠的女人,心中阴暗的秘密不愿再向对方袒示。第三、四节诗人希望彼此默默相爱,无需絮絮叨叨的情语。在希腊神话中,小爱神丘比特张着命运之弓,偷偷地向人们射出一支支爱情的金箭,而在诗人眼中,丘比特的武器已不再是金箭,而是“罪恶、恐怖和疯狂”,在爱的荒原上,诗人何处寻觅理想的爱情呢?那似水流年,不是已将这朵娇艳的雏菊,变得“也如我是一轮秋阳”了吗?可见诗人的心境多么忧郁。全诗旨意幽深,婉转动情,充分表现了波特莱尔在爱情上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