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降着雪融着
雪降着。
雪融着。
这雪是且降且融的。
屋檐上,天井里,
滴着,滴着,有节奏地,
如此温柔的水滴声。
雪降着。
雪融着。
唔,西北风之最后的一个联队,
已从我们的屋脊掠过去远扬了。
每夜,每夜,陪着我,
温暖我辛勤的右手的火钵子,
现在将有一个长期的休假了。
而那些奔驰在远处大街上的救火车的乱钟
和捕盗车之恐怖、凄厉、紧张、自卑而夸大的嘶喊
也不再给人以愈益寒冷的感觉了。
猫叫唤着。
猫应着。
它们谈着恋爱。
可赞美的!
它们是春天的先知。
于是我的烟斗抽着,抽起来了。
我的字典翻着,翻起来了。
我的夜工作的进行,
如此兴奋而且快速。
钢笔尖划着原稿纸:嚓嚓嚓嚓……
正如那撼动我小楼的墙壁,地板和窗的,
后门外铁道上滑过去的列车。
雪降着。
雪融着。
滴着滴着的水滴声,
如此温柔而有节奏。
孩子们甜蜜地睡着,做着快乐的梦。
他们也许正在梦见我答应给他们做的大雪人吧?
为了取悦于他们,我必须给它贴一张用红纸剪的嘴;
嵌两个圆眼珠:染黑了的胡桃。
但是明天早上,
我将带着他们,
乘电车到公园去晒太阳,
听小鸟的音乐会,
并指给他们看,
那些树上,
还很稚嫩的萌芽:
那是属于他们的绿色。
而当他们大起来,
我知道那是一定的,
他们将要在兵舰上放炮,
保卫我们的领海;
在飞机上开机关枪,
保卫我们的领空;
或是驾驶着坦克车,
抵抗一切外国人的侵略。
他们将要成为烟草商人,成为书店老板,赚很多的钱,
或是成为作家,成为诗人,穷得像我一样。
他们将要和那些可赞美的女孩子谈着恋爱,
在春天,像猫一样。
啊啊!雪降着。雪融着。
听哪,如此温柔的水滴声,
滴着,滴着,有节奏地。
194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