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学·内丹学的形成

内丹学·内丹学的形成

隋唐前,道教内丹学的各种要素都已形成,但尚未组合成一个有机的理论体系。隋唐时期,是道教内丹学的形成期。这一时期形成内丹学,有着历史的必然性。首先,古代“气”、“阴阳”、“五行”的朴素唯物主义和自发辩证法的思想,被两汉谶纬神学和魏晋玄学引向了天人感应和更加神秘化的歧途,从而形成了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小天地,人的五脏与五行、五方、五色等机械对应的观点,这一观点又得到了《易》的理论和中医的实践的互证,这种世界观和方法论,极大地引发了道教内丹学理论体系的形成,使内丹学更有玄理的依据,并对达官贵族和士人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其次,外丹学经过了数百年的实验,唐朝六帝及不少官僚文士、道士女冠服食丹药中毒夭亡的事实,逐步使人们认识了外丹成仙说的荒唐不可信,出现了信仰危机,许多道士纷纷转而研究内丹的修炼方法,同时,外丹学先于内丹学形成,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理论,这些又被内丹学所吸收,使内丹学有较为直接的理论借鉴;再次,佛教传入中国后形成诸派尤其是形成了禅宗,禅定、止观法门等修持方法在社会上广泛流行,与道教的内丹学修炼方法极为相似,促成了一些道教信奉者由外丹学转向内丹学,并在禅定、止观等方法中吸取营养。隋唐时期,道士由内外丹兼修而以外丹为主,转变为内外丹兼修而以内丹为主,特别是唐末五代以后,内丹学成为道教修养方法的显学。

“内丹”一词,最早见于南北朝时僧人慧思,其《立誓愿文》曰: “借外丹力修内丹,欲安众生先自安。”陈国符先生《说周易参同契内丹外丹》(《道藏源流考》附录六)认为:“至隋代,有青霞子苏玄朗。《罗浮山志》曰: ‘隋开皇中,来居罗浮。’ ‘乃著《旨道篇》示之。自此道徒始知内丹矣。’盖自此始有内丹之称,而葛洪之金丹,乃称外丹。内丹书籍,行文隐秘,疑亦始自青霞子。”唐人所撰《通幽诀》上亦有“气能存内,内丹也;药能固形,外丹也”,将内、外丹相区别。唐代的刘知古撰《日月玄枢论》,他是现知历史上第一位推崇《周易参同契》者。刘知古曰:“道之所秘者,莫若还丹。还丹可验者,莫若龙虎。龙虎之所自出者,莫若《参同契》焉。……世之浅见者,或以铅黄花合于水银,煅之为紫粉;或以朱砂、水银、雄黄、曾青、空青、矾石、云母,合炼而制伏之;或以诸青、诸矾、诸绿、诸灰结水银以为红银,复化之以为粉屑;或以药煮硫黄而成玉粉;或以硫黄用染铜叶,炼为赤丹;或以砒霜化铜,用铁缩锡。非吾之所为也。或曰: 金、银、铜、铁、锡者,五金也。雄、雌、 砒、 礜、 胆、 曾、 空、矾者,八石也。刘子曰:非吾之所谓者也。”陈国符先生认为“是刘知古《日月玄枢论》非外丹,而主内丹说。刘知古以 《参同契》为内丹书,并推崇之。其所云还丹系内丹”。陈先生还认为后蜀彭晓有《还丹内象金钥匙》,其“内象”说即指内丹。如果说,在道教范围内,隋苏元郎始才知内丹之名,唐刘知古始才引《参同契》入内丹,还未能形成内丹学理论体系的话,那么,在唐崔希范那里,内丹学已经初具体系了。

崔希范,唐代人,号至一真人,人称崔真人。钟吕派代表人物吕洞宾曾师事之。撰有《入药镜》一卷,建立了第一个道教内丹学体系。《入药镜》为歌诀,共八十二句,二百四十六(个)字,兹抄录如下:“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日有合,月有合,穷戊己,定庚甲。上鹊桥,下鹊桥,天应星,地应潮。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成至宝。水怕干,火怕寒,差毫发,不成丹。铅龙升,汞虎降,驱二物,勿纵放。产在坤,种在乾,但至诚,法自然。盗天地,夺造化,攒五行,会八卦。水真水,火真火,水火交,永不老。水能流,火能焰,在身中,自可验。是性命,非神气,水乡铅,只一味。归根窍,复命关,贯尾闾,通泥丸。真橐籥,真鼎炉,无中有,有中无。托黄婆,媒姹女,轻轻地,默默举。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饮刀圭,窥天巧,辨朔望,知昏晓。识浮沉,明主客,要聚会,莫间隔。采药时,调火功,受气吉,防成凶。火候足,莫伤丹,天地灵,造化悭。初结胎,看本命,终脱胎,看四正。密密行,句句应。”《入药镜》以歌诀的形式,比较完整、系统地阐述了内丹修练的理论和方法,包括鼎炉、药物、火候、丹田、经络、关窍、铅汞、升龙、降虎、产坤、种乾、采药、结丹等等,均被熔为一炉。该书的内丹学思想和体系对钟吕派具有直接影响,成为后世丹家崇奉的内丹经典。《入药镜》的注释本很多,有元·萧廷芝注本;元·王玠注本;明·陆西辰注本;清·汪东亭注本;清·傅金铨注本等,均收于《道藏》。

钟吕派是道教内丹学形成的标志。钟吕派的代表人物是唐钟离权和吕洞宾。钟离权,字云房,京兆咸阳 (今属陕西) 人,金真道尊其为 “正阳祖师”,《金莲正宗记》列其为“北五祖”之一。吕洞宾(798—?),名嵒,或岩,以字行,号纯阳子,自称回道人。京川(一说河中府永乐县)人。遇钟离权,得“金液大丹之功”。亦被金真道奉为“北五祖”之一,称为“吕祖”。后世还将钟吕列入道教“八仙”。钟吕派对道教的贡献最突出的是将修炼理论由外丹转向内丹,建立了系统的内丹学说。他俩的著作有《钟吕传道集》,系钟离权与吕洞宾关于内丹修炼的问答,由唐施肩吾记录整理传世。这是钟离权第一次传授的内丹诀法,全书以天人合一思想为基础,阴阳五行学说为核心,强调精气神的整体修炼,涉及真仙、大道、天地、日月、四时、五行、水火、龙虎、丹药、铅汞、抽添、河车、还丹、炼形、朝元、内观、磨难、证验等十八个方面,第一次从理论上系统完整地论述了道教内丹学说。钟离权还有《灵宝毕法》,论述内丹学更为具体;有《破迷正道歌》等歌诀,通俗简要地介绍了药物、采取、煅炼、火候、景象、效用等,并提倡独尊内丹,排斥其他各种功法。吕洞宾有《吕祖志》,其中许多传世名篇,注者不乏其人。明代钱道华称赞其中《敲爻歌》“文义深奥,言句清切,金丹大道,三乘大法,十种还丹,悉备其中”。吕洞宾所作《沁园春》丹词,艺术地概括内丹的理论和方法,极受后世内丹学家推崇,词曰:“七返还丹,在我先须,炼己待时。正一阳初动,中宵漏永,温温铅鼎,光透帘帏。造化争驰,虎龙交媾,进火功夫牛斗危。曲江上,见月华莹净,有个乌飞。当时自饮刀圭,又谁信,无中养就几!辨水源清浊,木金间隔,不因师指,此事争知?道要玄微,天机深远,下手速修犹太迟。蓬莱路,待三千行满,独步云归。”

钟吕派内丹学的传承,在南宋末李简易的《玉溪子丹经指要》中首卷载《混元仙派图》有详细系谱,从钟离权至南宋末,其法裔就有十传之众,其中著名的有施肩吾(华阳子、栖真子)、刘操(海蟾子)、陈抟、张伯端等,南宋末以后仍继续传承,在此不一一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