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学·向汉学的回归·准备时期

春秋学·向汉学的回归·准备时期

清初的学人,真正对《春秋》学作出贡献的是顾炎武。这位杰出的学者著作等身,思想恢弘而深刻,自己明白表示为学的目的在于明道救世。他摧崇啖助、朱熹,反对王阳明的空谈心性。在《日知录》卷四中,他考证了《春秋》经传的有关问题,明确提出《春秋》是鲁国国史,《左传》为采列国之史而作,而成书者非一人、录之者非一世。对孔子与《春秋》,他认为孔子不过是对鲁国国史做了笔削工作,经文中的矛盾疏漏是鲁史原有的阙文,孔子不能负责。《左传杜解补正》是以考据学为基础的第一部规杜之作,取证广泛,兼收并蓄,扫除今文古文、汉学宋学的门户,书中不仅引用了前人的注释成就,还旁及事史群集,金石资料,为清代的考据学开拓了途径,做出了示范。

继顾氏之后的毛奇龄,淹贯群书而喜欢辩驳。阎若璩的《古文尚书疏证》已为学林公认的定谳,毛氏却写了《古文尚书冤词》,但由于作伪的铁证如山,毛氏的辩护词就显得强辞夺理。他撰有《春秋属辞比事纪》、《春秋传》和《春秋简书刊误》。其《比事纪》和《传》按古代礼制把经传内容分门别类,指导思想上则和顾氏一样反对胡传,但是用语尖刻,在态度上远不如顾氏心平气和,颇失学者风度,这也是他一贯的毛病。

《春秋》学发展到清初,单纯的义理阐发已经没有多少余地,学者乃沿着杜预《释例》中开创的专门性研究继续深入。概括来看,有: 1.对于礼制的研究,以惠士奇的《春秋说》为代表。此书“以礼为纲,而纬以春秋之事”(《四库提要》)。上述毛奇龄的著作也属于这一类。2.对于史事的研究。实际上是改《左传》的编年体为纪事本末体,以马骕的《左传事纬》和高士奇的《左传纪事本末》为代表。《事纬》分一百零八篇,分隶经传之文,而且独创《左氏》的义例高于《公》、《榖》之论。此书的精粹在于《前集》八卷,其中的《左传图说》,包括《帝派图》、《世系图》、《列国年表》、《晋楚职官表》等,内容丰富,眉目清楚,考证精详,无愧于“马三代”的雅号(即夏、商、周三代史学专家之意)。《纪事本末》虽标名“左传”,实则广采《公》、《榖》、《国语》、《史记》等书,作为“补逸”、“考异”、“辩误”、“考正”、“发明”等,作为正文的按语穿插其间。3.对地理的研究。高士奇除了《左传纪事本末》以外,《春秋地名考略》也是一部值得重视的书。江永的《春秋地理考实》,以考据家严谨的学风治地理,博择而精审,每一地都注明在清代当时的位置。清代有关《春秋》地理之学,此书可以作为代表。清中叶沈钦韩的《春秋左氏地名补注》,后于江氏之书100年,材料更为丰富,可能是《左传补注》的副产品。4.对历法的研究。《春秋》经传中的历法,三正杂用,十分混乱。杜预《春秋释例》中的《春秋长历》,由于受到时代科学水平的限制,推算不精,颇多错误。清人对古代历法的研究远比杜预深入,这方面的专著也很有质量,如陈厚耀的 《春秋长历》、成蓉镜的 《春秋日南至 (冬至)谱》、罗士琳的《春秋朔闰异同》都是这类著作中的佼佼者。

顾栋高以四十年精力著成的《春秋大事表》,是清代前期对《春秋》专门性研究的集大成之作。全书五十卷,每卷一表,内容涉及《春秋》经传中多个门类,从天文地理到人事,几乎无所不包。这种以《史》、《汉》中书表体例研究《春秋》经传的方法始于宋人,但顾氏的做法要比宋人谨严精细。他接受了宋人学风中通达的一面,而又去绝浮言,专注于史料的排比归纳,加上卓绝的史识,遂使此书成为清代前期 《春秋》学的一个很好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