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文化·燕赵文化的特征及其形成·赵文化的形成
赵文化武勇任侠的特征也形成于战国时期,以赵武灵王的胡服尚武为最主要标志。
赵国的文化源出三晋,而晋国正是中国古代法家智慧与武勇任侠风尚的发源地。早在迁都邯郸前后,赵氏之中就已接连出现了几位侠士。赵朔时,赵氏遇到大难,同宗四位大夫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都被灭族,于是赵氏门客中出了公孙杵臼和程婴二人,保护赵氏遗孤。公孙杵臼问程婴:“扶立孤儿和殉难而死哪个更难?”程婴说:“死容易,扶立孤儿更难。”公孙杵臼说:“那么你来努力做这件难事,我做容易的,先让我来死。”就殉难而死,以掩护公程婴。程婴带着孤儿赵武藏匿山中,十五年后,赵武重新被立为大夫,程婴继续在左右保护他。又过了数年,赵武长大成人,举行了加冠礼,程婴便毫不迟疑地自杀而死,为的是到地下向公孙杵臼复命。
邯郸原为赵夙的后代赵午的封邑,时称其为“邯郸午”。赵鞅(赵简子)在吞并邯郸时,赵午家中出了一名家臣名叫涉宾,是位忠诚的侠士。赵鞅在晋阳囚禁了赵午,命令他的从者脱剑而入,唯独涉宾不肯从命,很有豪侠风骨。赵午死后,涉宾拥戴其子赵稷在邯郸和赵鞅对抗,一直持续了七年。
与此同时在赵鞅的家臣中,也出了一位董安于。赵鞅吞并邯郸引起了范氏和中行氏的干预,于是董安于为赵鞅承担罪责,说:“我死而晋国宁,赵氏定,还活着干什么! 人谁不死,我死得已经晚了!”就自缢而死。
到赵鞅之子赵无恤(赵襄子)时,又出了一位大侠豫让。豫让为知伯荀瑶的家臣,赵无恤与韩、魏合灭了知氏而三分其地,豫让吞炭漆身,前后两次刺杀赵无恤,欲为知氏报仇。有一次,赵无恤从晋阳城外汾水桥经过,豫让预先潜伏在桥下。赵无恤的车刚一上桥,马就惊了,赵无恤说:“一定是豫让在这里。”一看果然。赵无恤感动得喟然叹息而泣,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交给豫让。豫让拔剑三跃,击向外衣,衣尽出血。豫让说:“我可以下报知伯了!”于是伏剑自杀而死。豫让吞炭漆身,改变了自己的形状,连妻子也认不出他。只有他的朋友能认出他,知道只有他才能忍得下这样大的痛苦。朋友问他:“以你的才能,去臣事赵襄子,一定会得到信任,使你亲近他,从而有机会报仇,何必受这样的苦难呢?”豫让回答说:“如果我已经臣事了赵襄子,还要去刺杀他,就是对君主怀有二心。吞炭漆身固然很痛苦,我之所以这样做,是要让天下后世对君主有二心的人感到惭愧。”豫让死前,赵襄子责备他说:“你不是也臣事过范氏、中行氏吗?知氏灭亡了他们,你不去报仇,却反而委身于知氏。现在知氏死了,你却单单为他报仇,是什么道理?”豫让回答说:“我臣事范氏、中行氏,范氏、中行氏像普通人一样对待我,所以我也像普通人一样对待他们。知氏以国士对待我,所以我也以国士的所作所为对待他。”
豫让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都为之涕泣。自此以后,侠义之风在赵地就成了一种传统风尚。《庄子·说剑》中讲述说,赵惠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者三千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有余人而好之不厌。并描述当时剑客的形象是:“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后来李白在其著名的《侠客行》诗中写道:“赵客漫胡缨,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是根据这段描述而来的。
赵惠文王的父亲就是赵武灵王。赵武灵王是赵国最有作为的一位君主,关于他“胡服骑射”的典故十分有名。当时赵国北有燕,东有东胡,西有林胡、楼烦,而且又与秦、韩二国相邻,中间还有一个中山国在其腹心。没有强兵无以立国,身穿长衣不便骑马,赵武灵王果断地决定变更服制,穿胡人式的短衣,胡服骑射以教百姓。即位后的第十九年,赵武灵王胡服上朝,正式下达了胡服令。叔父公子成不赞同,他亲自前往家中说服。将军赵文、赵造、周绍、赵俊不赞同,他说:“反古未可非,循礼未足多。利身谓之服,便事谓之礼。”并坚决说:“胡地、中山,吾必有之!”不出数年,赵国开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雁门、筑长城,自阴山至高阙为塞,为赵国成为大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到即位后的二十七年,赵武灵王索性将王位也禅让给了王子何即赵惠文王,自号为“主父”,专门统率将士在西北边境上开疆拓土,与胡人征战。林胡王向赵主父献马,楼烦王出兵相助,在惠文王三年,赵主父灭亡了中山国。赵主父甚至还计划从云中、九原袭击强大的秦国。一次,赵主父想观看秦国虚实和秦昭王的为人,自己装成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道真假,随后觉得来使状貌甚伟,不像是臣子,派人追赶,赵主父已经出关了。后来一问知道是赵主父,秦昭王大惊。
赵武灵王出于征战胡人的军事目的,扩建了邯郸城。目前所发现的赵国邯郸城的城址在今邯郸市区西部,由王城和大北城两部分构成。其中王城又由西城、东城、北城三部分构成,平面呈品字形。西城和东城后人称之为“赵王城”,是赵武灵王修建的军事性城市。在这座城市中,没有祖庙、社庙和系统的宫殿建筑。西城中的南部有一座土台,俗称“龙台”,是赵武灵王议事、阅兵的地方。龙台北面还有一座土台,是赵武灵王居住的地方。东城和北城都用于驻军和操练,其作用和燕国的下都武阳城正相类似。大北城南北长四千八百八十米,东西宽三千二百四十米,西北面与灵山、铸箭炉、皇姑庙、梳妆楼、插箭岭、王郎城相邻相连。大北城才是赵国真正的都城,宫城、祖庙、社庙都在其中。当时有一条牛首水流经城中心,宫城在牛首水南,市场在牛首水北,在牛首水的中央架有一座市桥相通。城内的中部和东部,有炼铁作坊、铸铜作坊、烧陶作坊、制骨作坊、玉器作坊等多处。大北城也是平民和贵族居住的地方。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赵胜,家中有一座高楼,他的一位美妾住在楼上,见跛脚人蹒跚汲水而大笑,赵胜杀了她,说:“不能爱色而贱士。”魏国的公子无忌在窃符救赵后,也曾留住在城中。在大北城宫城的东北,有一座赵武灵王修建的丛台,是当时最为名胜的建筑。汉代刘劭的《赵都赋》中说:“结云阁于南宇,立丛台于少阳,”即此台。据载,当年赵武灵王登临丛台阅兵,赵国武力鼎士盛服而集于丛台之下者,一旦而成市,可见赵国兵马之盛。
赵武灵王死后,赵惠文王任用廉颇、赵奢为将,继续开疆拓土。廉颇为赵国良将,素以勇气闻于诸侯,一生中南与魏战,东与齐战,都接连取胜,“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故事千百年中家喻户晓。赵奢本是赵国的田部吏,掌管收租税,因执法不私,得到平原君赵胜的举荐,进而掌管国赋,很有成效,民富而府库实。赵惠文王二十八年,秦国军队包围了韩国的阏与(今山西和顺),赵惠文王召廉颇来问:“可救不?”廉颇说:“道远路狭,难救。”又召乐乘来问,乐乘的回答和廉颇一样。又召赵奢,赵奢回答说:“道远路狭,好比两只老鼠在洞穴中争斗,谁勇敢谁就得胜。”于是赵惠文王就派赵奢为将,解救阏与之围。赵奢率兵西去邯郸三十里即坚壁不前,留二十八日,有军候进谏,赵奢立斩之。秦军派的间谍到了,赵奢善待而遣之,间谍还报秦军将领,秦军将领大喜,说:“阏与不再属于赵国了!”赵奢已放走了间谍,立即率全军卷甲而趋,只用二日一夜就赶到了阏与,占据了北山。秦军听说赵军突至,大惊,悉众来战,与赵军争夺北山,争不到。赵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兵,阏与解围。赵奢因功被赐号为马服君,居朝中与廉颇同位。
在赵武灵王、赵惠文王时期,赵国的国力最强,国土最广,良将最多,号称“全盛”。就连以完璧归赵闻名的蔺相如都曾率兵出征,攻打到齐国的平邑和九门。苏秦来到赵国以后称赞说:“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者莫如赵强。赵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
在战国后期,赵国还有两位著名的人物,就是平原君赵胜和良将李牧。平原君赵胜是赵惠文王的弟弟,在赵惠文王和赵孝成王时期前后三次出任宰相。他喜欢招延门客,家中门客多至数千人,在当时与齐国的孟尝君田文、魏国的信陵君无忌、楚国的春申君黄歇齐名,并称“战国四公子”。在秦军包围邯郸的危难中,赵胜亲自带领毛遂等二十名门客前去楚国请求救兵。毛遂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终于使楚王同意合纵抗秦,派春申君率兵救援邯郸。与此同时,魏国的信陵君也夺了晋鄙十万大军前来救赵,但秦军仍未退却。邯郸危急,赵胜又拿出家资,招募了城中敢死之士三千人,冒险出城冲撞秦军,秦军为之后却三十里。
李牧是赵国北部边境上的良将,常年为赵国镇守代和雁门,防备匈奴。他在任时,随宜设置官吏,所收租税都收归军营,充作将士的费用,整日杀牛飨士,并且教他们骑射,严守烽火,多用间谍。他在军中约定:“如果匈奴入寇,都赶快收拾财物到城中坚守,有敢和匈奴战斗者斩。”如此数年,匈奴不时入寇,但赵国的损失也不大。不过匈奴人都认为李牧是胆怯,连赵国的士卒也认为自己的将领胆怯。赵王因此责备李牧,李牧依然如故。赵王大怒,召回李牧,改任他人为将。匈奴又来入寇,赵将出战,往往不利,损失重大,无法耕种和放牧。赵王请李牧复出,李牧说:“君王一定要用臣,臣请一如从前,才敢奉令。”赵王同意了。
李牧仍和以前一样,匈奴也仍然不时入寇,得不到财物,认为李牧怯懦。士卒们每天受到李牧的款待,都愿为他死战。这时李牧就精选出一千三百乘战车,五万名勇敢的士卒,十万名优秀的弓弩手,然后大纵牲畜四处放牧,牛羊遍野。匈奴小股入寇,李牧佯装败北,单于听后,率全部人马滚滚而来。李牧多布奇阵,张开左右翼延敌,而后一齐夹击,大破匈奴十余万骑,灭亡了襜褴,击败了东胡,征服了林胡,单于远逃到漠北,其后十余年匈奴人不敢靠近赵国。李牧一战成名,封武安君,任大将军,曾带兵攻燕,夺取武遂、方城。又率军击秦,在宜安和番吾打败秦将桓和王翦。
赵文化的勇武任侠是具有传统的,它的豪奢冶游也是全国闻名的。战国结束以后,原赵国版图划为郡县,赵地也和燕地一样都具有近边和尚武的特点,二者更加趋同,在地域和文化上都更加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描述沙丘、中山、邯郸时,也使用了“悲歌忼慨”一语。通过《史记》《战国策》《燕丹子》等书的叙述,定型于战国时期、以慷慨悲歌为特征的燕赵文化被历史地记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