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单色花
南北朝时期产生了大量民歌,由于社会生活、自然环境、风俗习惯等条件不同,这些民歌也呈现不同的风格,总的来说,南朝民歌委婉细腻,北朝民歌悲壮豪放,正是所谓“艳曲兴于南朝,胡音生于北俗。”
现在可以见到的南朝民歌主要由《清商曲辞》中的吴声歌和西曲歌组成,无论是艳丽柔弱的吴声还是浪漫热烈的西曲,几乎全是“郎歌妙意曲,侬亦吐芳词”的情歌。爱情是人类美好真挚的感情,情歌则是这种感情的自然流露,生活在南朝的人们自然也有抒发爱情的要求,相互爱慕时有“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的倾心,两情相悦时有“愿作比目鱼,随欢千里游”的誓愿,爱人远离时有“百思缠中心,憔悴为所欢”的思念,爱情不得自由时又有“上床解腰绳,自经屏风里”的无奈。其中长诗《西洲曲》更是“摇曳无穷,情味愈出”。南朝民歌文词谐婉,意境清新,情感真挚,恰如一湾清清小溪,难怪唐朝诗人崔颢在诗中写道:“舞爱《前溪》妙,歌怜《子夜》长。”《前溪》不仅是乐曲,还是舞曲,伶人表演时且歌且舞,千载之下犹可想见其轻歌曼舞之动人。《子夜歌》共有四十二首,据说“晋有女子,名子夜,造此声,声过哀苦。”南朝民歌的曲辞创制、创作及演唱都与女性有密切联系,比如《莫愁乐》就与一个叫莫愁的女子有关,女性缠绵细腻的感情世界与民歌形式相结合,构成一种独特韵致。《大子夜歌》这样赞道:“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慷慨吐清音,明转出自然。”这不仅是对《子夜歌》的赞叹,也是对整个南朝民歌的总结。
然而情歌虽美,却极少社会生活其它方面的反映,构成一个单一的情感世界。究其原因,与地域、时代、社会有着密切联系。首先,无论吴声产生之地建业,还是西曲兴起之处荆、郢、樊、邓,都是当时南方的大都市,南方的地域特点与都市的风尚决定了民歌的风格,而都市繁华、歌舞升平之中产生的民歌自然不会有太多反映民生疾苦的内容。其次,据《南史》记载,在齐高帝的一次御宴上,“褚彦回弹琵琶,王僧虔,柳世隆弹琴,沈文季歌《子夜来》,张敬儿舞。”还有另外一些记载都说明,民歌已进入深宫大院,它的流传必然经过贵族的过滤,那么剩下的也只能是符合他们欣赏趣味的一些缠绵悱恻的情歌了。
南朝民歌可以说是一簇极柔美极艳丽的花,它有动人的颜色,浓郁的芳香和细致的花瓣,然而毕竟是柔嫩有余,刚健不足,艳丽有余,变化不足,情歌虽美,却少了绚丽多彩的丰富内容,只能说它是都市中盛开的一丛单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