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张维屏
造物无言却有情, 每于寒尽觉春生。
千红万紫安排着, 只待新雷第一声。
一般咏物诗大多喜用浓墨重彩来描摹景物,而本作却不在景物的刻画上下功夫,而主要着眼于托物寄意上,使得诗境新奇雄厚,寄托遥深。
前两句,诗人直抒对大自然的赞美之情。一开头,就以拟人化的笔触,赋予大千世界的“无言”“造物”主以“有情”。孔子早就说过:“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篇》)。此称“造物无言”,显然是由《论语》中语句化出,用典含而不露。“无言”是“造物”的表象特征,“有情”方是其内涵。粗看去好象在写茫茫苍天,其实是有所寄托。老天“有情”何在呢?诗人并未大笔渲染,只以四时运转中冬去春来为例,径称:“每于寒尽觉春生。”说明每当严寒消失时,正是老天爷安排春回大地之日,经受严冬考验的万物会顿觉春天的来临。这里,诗人是在借大自然景观变化,来抒发赞美之情的。正因为有高高在上“无言却有情”的老天爷的主宰,四时才得以正常运行。这种蕴含哲理意味的诗句,让人感到大自然的内部关系是多么的美妙协调,读后更增添了一种新奇感。
在鸦片战争爆发的岁月里,清朝统治者对外昏庸无能,对内加紧压迫控制,整个社会极度动荡不安,诗人却极力称赞“造物有情”,粗略看去,似不可解。然而,要弄清诗人立意,必须要结合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才略知端倪。诗人作为道光进士,只做了几年地方小官。后见官场污浊,便辞官退隐家乡,并立誓不与世事。可在目睹英国侵略军在家乡犯下的种种罪行后,激发了他爱国与关心时政的热情。1839年春,好友林则徐受道光皇帝重用,以钦差大臣空前头衔来广州领导禁烟。见朝廷起用良臣,感到这是国家有望的好兆头。因此,这前两句,实际上在借赞美“造物”主的“有情”,来颂扬现实生活中的道光皇帝,寄望皇上尽快让“寒尽”、“春生”!改变目下僵死麻木的政治局面,给国家民族带来美好的春天。这样深远的立意,虽带有浓厚的封建忠君意识,但是,充分反映出诗人对国家民族兴亡的热切关心之情。
后两句,是点题之笔,进一步抒发对春天新雷的期待之情。这两句写的是百花园里的景色,诗句中又蕴含着浓厚的哲理气息:因为春天的降临,百花园里万紫千红,都在孕育等待着,盼望老天响起第一声春雷,播下第一场春雨,万花就及时开放。透过这些带有哲理意味的话语,诗人热情之高,盼望之切,寄托之深,便豁然在目。当时,散落在各地和诗人身份相类的“隐士”“寒士”成千上万,在诗人看来,这些人如同“千红万紫”的花一样,都具有装点百花园的本能,对治理国家大有用场。如今皇上已开始重用人才,岂能不公开发布招贤纳士的圣谕。这圣谕的发出将象春天里的第一声新雷,等待已久的天下才士们将欢腾雀跃,纷纷应诏。要求改革政治,打破一切桎梏人才的枷锁,已成为与诗人同时代的一批有识之士的共同心声。与本诗写于同时的龚自珍《己亥杂诗》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正表露出同样的寄趣。当然,诗人的这些美好理想,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