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种放
大瀛畀百渎,自成浮天浔。
崇丘下累块,竟为蔽日深。
王者在谦小,夙推尧禹心。
拜言尊贤仁,慎德弃珠金。
自满九族散,匪骄百善寻。
炳兹夏商鉴,灭国因誇谣。
种放(?—1050),字名逸,自称退士,洛阳(今属河南)人,沉默好学,不求功名,曾奉母隐居终南山,讲学三十年。真宗召为左司谏,不久又辞归山林。有诗文集传世。
大瀛即大海。畀,给也。渎,小沟渠。浔,水边之地。首四句说,不辞涓涓细流,大海才那样雄浑浩瀚,与天相齐;不拒块块山石,高山才那样遮天蔽日,与天争雄。通俗形象地说明了积少成多,积小为大的道理。诗由此起兴。尧禹等不以善小而不为,谦虚谨慎,得民心而得天下;贤仁之士看重操守胜过奢华的物质享受,自律甚严,成其德而为天下所共仰之。可见“谦小”、“慎德”是他们成功的首要因素,也是令人景仰、师法的崇高品德。“自满九族散,匪骄百善寻”二句,正反结合,阐明了满损谦益的道理。匪,非也。最后两句,则从反面告诫人们:骄横轻狂,纵欲无道明显是夏桀商纣的灭国原因,这个教训,不可不深刻记取,铭刻在心。炳,明,显。兹,此,这。殷鉴不远,在夏商之后。历代统治者都是因此而重蹈覆辙的。“夏商”当为泛指,亦暗含着对北宋朝廷的批评和忧虑。
从诗题看,作者是在进行启蒙教育。从内容看,似乎不只是针对童稚而言,更多是在向成人提出警告。最后两句更把矛头直指立国治事者,诗由此透露出浓郁的讽刺意味:世人皆昏,而我独醒。一定程度上,亦给人以苍凉沉郁的感觉。
“自满九族散,匪骄百善寻”,可说是至理名言。自满必专横,自以为是,独断专行,听不得异议,容不得异己,最后只能是众叛亲离,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可悲下场。这已为无数历史事实所证实。自谦必谨慎。虚怀若谷,从谏如流,礼贤下士,善待宾朋,终因群贤毕至,戮力同心而功成名就,得到世人的推崇。这,也已为无数历史事实所证实。它内蕴的哲理光辉,随日月的流逝而愈加夺目,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种放其时,他就能深刻地把握住这个经验教训,用以警策他人,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此诗当归入讽喻诗一类。以大瀛崇丘取譬,比喻恰当,形象鲜明,且委婉幽曲,令人信服。用正反对比,尤其是重在比较“自满”与“匪骄”,“夏商”与“尧禹”的后果和结局,反差极大,令人由震惊而生反省之心,使人叹服。最后一句“灭国因誇谣”,则一反前面千回百折的写法。直抒胸臆,如江河直泻而下,表现出强烈的谴责与深邃的忧思,感情张力极大,留给他人以深思的余地,有嘎然而止,余韵不绝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