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
汴水东流宋鼎移,中郎名字日星垂。
精神翰墨犹生气,想见彤庭谏诤时。
蔡忠惠公,即蔡襄,字君谟,生平见王文治《论书绝句》赏析。蔡襄在《进谢御赐诗卷》一开头就写道:
臣襄伏蒙陛下,特遣中使,赐臣御书一轴。其文曰:御笔赐字君谟者。臣孤贱远人,无大材艺,陛下亲洒宸翰,推著经义,俾臣佩诵,以尽谟谋之道,事高前古,恩出非常,臣感惧以还,谨撰成古诗一首,以叙遭遇,干冒圣慈,无任荷感兢营之至……
这就是蔡襄写作《进谢御赐书诗卷》的经过和动机。诗卷为楷书,十七行。宋时藏秘府,后散入民间,清入内府,清末归端方所藏,现已流入日本。有米芾、鲜于枢、解缙、吴宽等跋。董其昌云: “蔡君谟此诗学韩昌黎《石鼓歌》,此书学欧阳率更《化度碑》及徐季海《三藏和尚碑》。古人书法无一笔无来处,不独君谟也。”
解缙(1369—1415),明学者、书法家。字大绅,江西吉水人。洪武进士,授中书庶吉士。永乐初为翰林学士。主持纂修《永乐大典》。有《文毅集》、 《春雨杂述》等。
“汴水东流宋鼎移,中郎名字日星垂”。汴水,古水名,指今河南荥阳县西南索河。古汴水流经开封,故北宋人称东京开封府为汴京。鼎,为国家的重器。宋鼎,指宋朝。 两句意为,随着汴水的东去,宋鼎已移换,宋朝也已覆亡,但是,蔡襄的名字却如日星高悬,永垂史册。中郎,即蔡邕,见陈介祺《题<甄古斋印谱>》一诗赏析。蔡邕为东汉著名书法家,蔡襄亦为北宋著名书法家,二人又同姓,故解缙借“中郎”以代指蔡襄,从而更突出了蔡襄在书法史上的崇高地位,其赞颂之意也更为突出。
“精神翰墨犹生气,想见彤庭谏诤时。”解缙面对蔡襄墨迹真本,他想到当时上书为宋仁宗皇祐四年(1052),离现今明永乐四年(1406),有三百五十余年了,如解缙的该帖跋语所说,其间四方乱极,“鼎迁社屋,海溃山移,而一纸之书,世传宝之,翰墨腾骞,光辉如在,夫岂独以其书之善也哉?”正因为如此,解缙不但赞颂其翰墨的生气勃发,而且赞颂其精神的生气如在。由此,他进而想见蔡襄在朝庭谏诤时的刚正忠直气概。彤庭,即朝廷。彤,朱红色。宫殿楹柱多用朱红涂饰,故称。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蔡襄曾知谏院,敢于直谏,为世所称重。 《宋史·蔡襄传》就有这样两段文字:
范仲淹以言事去国,余靖论救之, 尹洙请与同贬,欧阳修移书责司谏高若讷, 由是三人皆坐遣。襄作《四贤一不肖诗》,都人争相传写……
庆历三年,仁宗更用辅相,亲擢(余)靖、 (欧阳)修及王素为谏官,襄又以诗贺,三人列谏之,帝亦命襄知谏院。襄喜言路开,而虑正人难久立也,乃上疏。
蔡襄在《进谢御书诗卷》中,也述禹舜之事,良深嘉叹,并有语云: “臣襄材智最驽下,岂有志业通经纶。独是丹成抱忠朴,帝欲赞奏上古珍。又闻孔子春秋法,片言褒贬贤愚分……”想起蔡襄其人其事,看到蔡襄其语其书,解缙不由得肃然增敬,既重其书品,更重其人品,于是欣然题上诗二首。其二是这样的:
端明(蔡襄)书法继钟、王,佩玉琼琚在庙堂。
见说当时推第一,米家(米芾)应自愧疏狂。
这首诗就偏重于蔡襄的书法艺术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