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昭君村
白居易①
灵珠产无种，彩云出无根。亦如彼姝子，生此遐陋村②。
至丽物难掩，遽选入君门。独美众所嫉，终弃出塞垣。唯此希代色，岂无一顾恩。事排势须去，不得由至尊。白黑既可变，丹青何足论。竟埋代北骨，不返巴东魂③。惨澹晚云水，依稀旧乡园。妍姿化已久，但有村名存。村中有遗老，指点为我言。不取往者戒，恐贻来者冤。至今村女面，烧灼成瘢痕。【注释】
①白居易：见《咏史》。
②遐：偏远。陋：穷鄙。
③巴东：昭君的家乡在归州（今湖北省秭归县）。
【赏评】
白居易的诗向来以朴实易懂闻名，这首《过昭君村》正体现了这一诗风。此诗可分三部分赏读。第一部分从首句至“终弃出塞垣”，共八句，叙写昭君其人其事，诗人先以两个比喻“灵珠产无种，彩云出无根”为铺垫，继而写出昭君“生此遐陋村”的身世。但“至丽物难掩”，是金子总会发光，故而终被“选入君门”。然而这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幸福之开端，而恰恰是祸患之开端，美丽的昭君又因“独美众所嫉”而“终弃出塞垣”。第二部分从“唯此希代色”至“不返巴东魂”，共八句为诗人发出的吟叹之辞。对此白黑不可以混淆，妍媸可以颠倒的混沌世态，美丽的昭君也只能长埋代北，魂留青冢了，再想回到巴东老家已然是不可能了。第三部分从“惨澹晚云水”至诗末，共十句。为诗人追昔抚今之辞，昭君的花容月貌在历史冰冷的风霜中早已凋零衰败，如今只剩这座以其芳名命名的“昭君村”了，村里的老人告诉诗人，村中的美女有鉴于昭君的凄苦下场均自毁容貌，以防选入宫中而重蹈昭君的覆辙！读罢，禁不住问一声：美丽也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