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赵翼
词客争新角短长, 迭开风气递登场。
自身已有初中晚, 安得千秋尚汉唐。
寥寥四句,以诗论诗,道出了艺术创作的真谛:必须锐意创新,自出机杼,以诗人各自不同的创作风格独擅胜场。这样别开生面,推陈出新,各不相袭,才能真正促使艺术创作异采纷呈,蔚为大观。由此而产生的独创性作品才真正具有不朽的魅力。
本诗作者赵翼是精于诗歌创作、深谙个中三昧的诗论家,因此他对长期以来诗词创作中那种浓厚的泥古不化、崇古蹈袭之风既深有感触亦深恶痛绝。正是基于这种感性体验和理性认识,他才在诗的前两句中热情肯定诗人们在创作上独创出新,争奇斗妍,也才大力推崇那些能以鲜明的个人风格开创新风气、领时代风骚的词坛骁将。这一层题旨是全诗要确立的正面观点。至于诗的后两句则以“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传统观点为批驳对象,指出这种泥古不化的创作主张的荒谬之处。这样,作者就以后一层的驳论深化了前一层的立论。值得玩味的是作者的驳论并不曾慷慨陈词,声色俱厉,以气势取胜,而是相当委婉地以小观大,由个人的生命尚有初期、中期、晚期来暗喻出唐诗本身亦有初唐、盛唐、中唐、晚唐之分,各个阶段创作的总体风貌均有明显差异。有鉴于此,既然唐代本身的诗歌创作诸阶段都已各不相袭,那么,千载而下,我们又有何必要非得崇古、泥古,奉汉唐之风为创作标尺呢?瞧,在委婉迂回的譬喻中引申出的这一必然结论竟然如此顺理成章,具有充分的说服力。这正体现了作者举重若轻,看似寻常却奇崛的艺术功力。
总观全诗,在读来通俗平易的七言绝句中,熔立论与驳论于一体,一正一反,一褒一贬,既泾渭分明又相反相成,显示了作者构思之精巧。由于前一层立论已为后一层驳论提供了理论支撑,而后者又从反面深化了前者的观点,因而这琅琅上口的四句诗便具有了足以折服人的理趣。一首七言绝句能够如此也当算是难能可贵了,不必去苛求它不曾描绘出生动的画面或者构成蕴藉的意境。实际上,专以理趣服人而不以形象取胜不正是这首诗自身的鲜明特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