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老争看乌角巾,应缘曾现宰官身。
溪边古路三叉口,独立斜阳数过人。
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苏轼任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惠州,写过《纵笔》诗。据说,这首诗传至京师,被章惇看到,便再贬苏轼到儋耳(曾季狸《艇斋诗话》)。元符二年(1099),诗人被贬为琼州别驾,索居儋耳,时年六十四岁,他又作《纵笔三首》。“父老争看”一首,便是其中的第二首。
本诗抒写了诗人被贬荒远地区以后萧散寂寥的生活境遇和心理状态。“父老争看乌角中”句是说初到儋耳的情景。乌角巾,是隐士的服饰,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吴时张弘好学不仕,常著乌巾。”(《法书要录》卷一)别驾是个闲职,所以诗人常着隐士服,过萧散恬淡的生活。可是,由于他理民有惠政,为人重气节,文名又很大,所以遐迩闻名,初到儋耳时,当地父老都争着来观看这位被贬来海南的当代著名人物。尽管他微服出行,但他曾经穿过官服,现出过当官的身分,所以父老们还能认得他。“现宰官身”,用释家语,见《妙法莲华经·妙音品》:“妙音菩萨现种种身,处处为众生说是经典。或现居士身,或现宰官身。”上二句写父老“看”我,下二句写我“看”路人。“溪边古路三叉口,独立斜阳数过人。”诗人站在溪边古道的三叉路口,独自闲立在斜阳里,默数着过路人。这二句通过外景和动态的描绘,袒露了自己百无聊赖、清闲澹泊的心态,将外物与内心,动态与静态,巧妙地融合起来。
这首绝句,熔铸佛典,自然贴切,了无痕迹。全诗二句一意,今昔比照,从人“看”我写到我“看”人,动作的主体有变化,而诗脉贯串始终,情趣闲适恬静,看似平淡,却富有极深的感愤,宛曲地抒写了诗人远贬海南时的真实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