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
今日天气佳,清吹与鸣弹。
感彼柏下人,安得不为欢。
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
未知明日事,余襟良已殚。
本诗约作于东晋安帝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这一时期,诗人同张野、羊松龄、庞宠等人周旋,此或为写其间游乐之事。
这是一首行乐诗。诗首二句,先写“天气佳”,已动人游兴,继写竹管“清吹”,琴弦“鸣弹”,更助人游兴大发。诗人用渲染的写法,写出风和日丽的自然环境和丝竹吹弹的悦耳音乐,使全诗一开头便形成浓烈的环境气氛。第三句用一“感”字,点出题中周家墓,使本与环境气氛相和谐的游人情绪为之一顿,形成跌宕气势。诗人从客观环境进入情感世界,想到墓中人无论生前景况如何,死后一无所知,万事皆空;因而深悟应乘有知有识之时,活在世上之际,及时行乐的道理。 “安得不为欢”,以反问句式出之,颇为警醒。既鼓励自己,也感染他人。句末“欢”字,掀起五、六两句的高潮:清歌变换新曲,弥漫四周,萦绕回旋,令人不能自已;绿酒激动游人,精神亢奋,意动神飞,仿佛青春再现。 “未知明日事,余襟良已殚。”结末二句,以不了了之的恣态,自然而然地进入陶醉的境界:管他明日之事如何,吾今襟怀兴致已殚尽矣。真有点“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的超然味道。然而又不尽然。诗中先以“未知”二字从欢乐的高潮宕开,使“余襟良已殚”产生出幻化无穷的艺术效果。犹如“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一般,诗人好象随着清吹鸣弹的旋律凌空高飞,渐渐融化进神奇的天籁之中。
及时行乐的思想在诗中是以实地感触而彻悟的面貌出现的。因而也构成全诗欢悦的基调,一反写古墓必尽阴森凄凉冷落萧条之态的习俗。由于诗人的内心世界具有本位之乐,故能言简旨达,翻尽丘墓生悲的旧案。因此诗歌境界愈显高脱,世俗子弟是难以望其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