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诚《辽事杂诗》爱国诗词鉴赏

作者: 祝诚

卢龙雄塞倚天开, 十载三逢敌骑来。

碛里角声摇日月, 回中烽色动楼台。

陵园白露年年满, 城郭青磷夜夜哀。

共道安危任樽俎, 即今谁是出群才!

陈子龙

陈子龙是明末殉国的烈士,也是著名的爱国诗人。他的诗作,因生平经历的变迁而有所变化。早期作品,内容比较空泛,而辞采浓郁华美;后期作品,随着他积极投入抗清斗争而多感时抚事之作。风格沉郁苍凉,多慷慨之音。崇祯十年(1637)前后所作《辽事杂诗》,就是一组这样的诗作。“辽事”指清兵入侵事。

“卢龙雄塞倚天开,十载三逢敌骑来。”“卢龙”,古塞名,在今河北喜峰口一带。古有塞道,自今蓟县东北经遵化,循滦河河谷出塞,折东趋大凌河流域,是从河北平原通向东北的一条交通要道。诗人开头一句,先说边关险固,雄塞倚天,似乎铁壁铜墙,固若金汤。但下句却接着指出敌骑入侵,“十载三逢”,可见国力衰落,边防松弛。这是指崇祯二年、九年,清兵曾三次入关,逼近北京,朝野为之震惊。首联便是概写明末边事迭起,可见国家已十分危殆。

“碛里角声摇日月,回中烽色动楼台。”颔联紧接首联生发,写强敌侵凌的浩大声威。“碛”(qì戚),沙漠。“回中”,古地名,即今甘肃固原,秦时在此曾建有回中宫。这里喻指北京的明朝宫殿、园林。诗人不说“角声”震天,而说“摇日月”;不说“烽色”映地,而说“动楼台”,均是艺术夸张写法,显出大有“动”、“摇”明朝江山之势。也就是说,强敌入侵已构成对明朝的严重威胁。事实也是如此,每当清军逼迫京畿时,位居北京昌平县天寿山的明帝诸陵便遭破坏,许多士兵牺牲。所以,诗人逼近一层,紧接颔联写道:“陵园白露年年满,城郭青磷夜夜哀。”“白露满”,意指一片萧瑟荒凉景象;“青磷哀”,喻指战士死后,青磷鬼火,夜夜闪烁,以表哀怨!这颔、颈二联,一写敌之勇猛强悍,一写我之危急软弱,通过两相对照,诗人的深沉忧虑已充分地显现出来。

要想挽狂澜于既倒,拯国运于既颓,只有任用真正以国事为重而又具有雄才大略的人才。可是,朝廷却不然:“共道安危任樽俎,即今谁是出群才!”“樽俎”,折冲樽俎。典出《晏子春秋·杂上第十六》:“不出尊俎之间,而折冲于千里之外。”冲,即古时战车。“折冲”意即使敌人退军。原来朝廷把国家的安危仅寄托于投降媚敌的外交谈判,企图在谈判的洒席桌上达成退兵和议,殊不知“安危须仗出群才!”(杜甫《诸将》)“即今谁是”四字,不仅是有力的诘问,更是对昏聩朝廷的愤叹。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而又作出如此愚蠢的决策,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就可想而知了。果然,不出几年,明朝就灭亡了。

诗人写此诗,思想深沉,感情凝重,忧世优时,且能由小见大,从“敌骑”频侵而预见国家“安危”之可虑;并能由表及里,透过“雄塞倚天”的外表假象而洞见“白露”、“青磷”的危殆实情;从依靠“樽俎”折冲而愤叹朝廷之不能任用扭转乾坤的人才。随着诗意的逐层深入,一个爱国的志士仁人的满怀激愤也就从字里行间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