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龄《岳鄂王墓》爱国诗词鉴赏

作者: 王延龄

鄂王坟上草离离, 秋日荒凉石兽危。

南渡君臣轻社稷, 中原父老望旌旗。

英雄已死嗟何及, 天下中分遂不支。

莫向西湖歌此曲, 水光山色不胜悲。

赵孟頫

赵孟頫是宋太祖赵匡胤长子秦王德芳之裔,这首诗是他在元朝居官以后,回杭州凭吊岳飞墓时所作。

诗的开头两句即展现了岳墓的现状,并揭示着有宋一代的历史。岳王墓在杭州西湖北山栖霞岭下,背山面湖。民族英雄岳飞死不瞑目,面对着湖光山色,注视着宋朝的覆灭。岳飞于南宋孝宗年间平反冤狱,修坟立庙,宁宗时追封为鄂王,到赵孟頫凭吊的时候,改朝换代,已经成了一处名胜古迹了。墓上秋草离离,石兽倒伏,一派荒凉衰败的景象,标帜着岳飞墓所代表的一代历史的结局与现状,引发着诗人深沉的哀愁与感叹。接着是对南北宋相继亡国的史实的追忆。“南渡”、“中原”两句是说南宋的亡国,作者直斥南渡君臣自私误国,致使中原沦陷,并失掉了广大父老百姓的人心,导致亡国。对南宋的亡国,般多只恨奸臣秦桧,赵孟頫则首标“君臣”,直指高宗皇帝。这标帜着他的宗室贵族的特殊身份,和愤恨感情的深度。南宋亡国未能恢复,高宗赵构实为罪首,他只为了保有帝位,一直拒绝迎回徽钦二帝、收复中原,这是秦桧一派奸臣迫害忠良、妥协偏安得逞的根本原因。徽钦二帝及高宗赵构是太宗赵光义一系的后裔,而赵孟頫是太祖赵匡胤一系。南宋以来赵光义一系专政,并导致亡国偏安,这使孟頫得以一个皇族的立场接触这一点历史症结。不过,历史结局比南渡君臣的幻想要惨酷得多,他们本想扼杀岳飞主战派的收复中原,只保其偏安的半壁江山,谁知干城一倒,迎来的是一个更强大的敌人,结果是宋金同归于尽,天下中分的局面也不能支持,元朝统一了天下。这一层是孟頫较南渡时代感叹尤深之意。“英雄已死嗟何及”两句是深层递进的写法,“嗟何及”不是由于无及于事而不嗟,而是嗟叹得更深沉,因为英雄屈死值得嗟叹的事情又增加了更深重的历史内容。最后“莫向西湖歌此曲,湖光山色不胜悲”两句是这首诗吊古伤事感情的高峰,但却也还是以抑作扬,欲纵反收,把涌出的浓烈感情哽咽下去,欲说还休,这是一种特殊的抒情手法。这两句字面的意思是说江山依旧,英雄千古,与诗的开头岳墓的荒凉景象相映衬,引发着令人难以承受的悲哀,其用字则朴素沉着。因此,陶宗仪曾称赞这首诗说:“岳王墓诗不下数十百篇,其脍炙人口者,莫如赵魏公作。”

赵孟頫这首诗中含蕴着一种特殊的隐恨,这是这首诗诗情诗笔的根源。一位南宋的遗民曾题陆游《示儿诗》说“如今已见九州同,家祭如何告乃翁!”这是说天下由另一个朝代统一,宋朝最后亡国了。赵孟頫不仅是宋朝的遗民,他还是皇族帝裔,其感恨自然超过一般遗民。这是隐恨的一层。另外,赵孟頫在入元以后,由于诗书才名之累,被推荐成了元朝的显宦近臣,他对宋朝的感情则是含有深沉的惭愧与内疚。他曾赋诗说:“往事已非那堪说,且将忠直报皇元。”这是隐恨的更深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