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佳话》简介|鉴赏

《梅兰佳话》， 清曹梧冈撰，题“阿阁主人著”，清道光辛丑(1841年)至成堂初刊，计四卷四十段， 首有道光己亥(1839年)古云赵小宋序。

这是部言情小说。叙河南兰瘦翁与梅癯翁义气相投，梅子如玉(雪香)与兰女猗猗(香谷)自小订亲。兰瘦翁避豪强而入湘，两家遂绝音讯。两小成人后，兰猗猗有西子之美，文姬之才，清雅自处，梅如玉则嗜书好吟，与松风、竹筠、柳衙三位风流少年交游，颇有名士风。一日，梅如玉梦见美人，相引识了才姬桂蕊(月香)，两情欢娱。操琴奕棋，酒宴吟诗，十分相得。后来梅如玉到西泠省父，留诗寺中，偶识兰瘦翁，契阔已久，不知是旧邻，竟成诗友。他与兰猗猗一见钟情，互赠诗稿，才情相符。有贵族花信中意猗猗，两人赛诗，梅如玉得胜，于是有婚约。同时，桂蕊被鸨母所骗，卖给巨贾，不从投江，浮到西泠，为山岚收养。山岚遇兰翁，告以梅家事，因梅如玉变姓为秦，兰家重申旧姻，遂被逐。如玉在月野遇仙，知父亲已登仙，痛哭而返。猗猗游西子庙识月香，两人互为爱惜，又发现对方与梅郎有意。此后，如玉赴举，中了状元，松风得了榜眼，竹筠得了探花。宰相有意招如玉为婿，如玉以家有糟糠之妻辞谢，三人衣锦还乡。结伴到西泠，见了兰翁，误会冰释，择日成礼。猗猗又以桂蕊才貌胜已为由，劝梅如玉又娶了月香。最后，梅郎偕二美回乡，辞了官职，愿终身优游林下，奉养母亲。梅与桂、兰恩爱逾常，敲棋赋诗，出则与松、竹吟风弄月，快活异常。外人都目如玉为仙品。

《梅兰佳话》从整体上而言，没有超越才子佳人的陈套，语言布局都无甚新意。全书分段不分章，每段皆有段目，与章目一般无异，但文字比别书每章短，估计是写作时作者染病在身，只能坐床凭几，信笔直书所致。因为是信笔，更不免旧时才子佳人小说的薰习。作者自感也不满，生前一直不愿刊印，此书质量可知。唯一可注意的是，该书处处流露出一个落魄文人的心态，读来饶有意趣。

序中称作者有翰苑之才，困于疾病，做了生员后即淡于进取。因为境遇不顺，曹氏提到权贵处极力贬斥，花信俗不可耐，没有才学;某豪强强欲置兰翁于幕下，兰翁不从，几蹈不测。小说中给梅如玉设计的结局，他中了状元，扬眉吐气，告别了无钱无势的寒士生涯，最后又辞官不就，优游山林，逍遥人生。其实折射了作者一种矛盾心理，他非常渴望能够腾达，俯藐那些朋奸的小人，改变自己穷窘的地位，另一方面他又暗示优游林下才是士人安身立命之所，对自己地位的认同中蕴含了强烈的自尊意识。这种矛盾心理在清代士林中很多见，大儒钱大听说过，如果一个士人不求功名，人望式微，往往为地方官和乡绅豪强欺压，整日不得安生，但他进取心不可太炽，因为官越大风险也越大，官居四品就够了，这时他就可以回乡闲居，地方官对他会很尊敬，官民泾渭，别人更不在话下。

小说篇幅不长，写的酒宴很多，这种酒宴即是诗会，诗词各体皆备，拟古香艳不一而足，可以想见作者的寂寞心境，不甘被埋没的志趣。小说中写到梅如玉遇月香时把持不住，又鉴赏一番其小脚;后来与猗猗相恋，猗猗重礼法，如玉久不得手，遂和其婢女云雨一番，与别的言情小说不同，梅如玉事后并未有自责和悔过的表白。作者在写作中，似乎一直有一种浮躁的心理，一种被压抑的欲望的反拨。

曹梧冈是个不如意的文人，身体又多病，这样的文人除正书外，往往寄托于方外之学。小说中有两次写到仙迹，第一次是梅癯翁遇成仙的林和靖，也登仙录，第二次是梅如玉遇三人饮酒，过后方悟三人皆仙，父亲也在其中。

比及天明，方觅路而走。行里许，前临大溪，溪上有木桥。癯翁欲行过桥去，桥木已朽，不堪行，乃转身觅路。忽背后有人呼曰：“梅癯翁不在此处歇脚，再欲何往?”癯翁急回头看时，见和靖先生披鹤氅，隔桥端坐。一鹤镇踞于前。癯翁遂倒身下拜，乞为接引。和靖曰：“你且过桥来。”癯翁曰：“桥木已经朽坏，怎好立脚?”和靖曰：“尔且行，且勿忧。”癯翁深信和靖，遂放胆走来。将近彼岸，桥木忽断，将癯翁跌在水中。方惊惧间，觉已立于和靖先生侧矣。回视桥下，又有一癯翁浮于水面，不胜惊疑。和靖笑曰：“尔今日方脱凡根，不须疑虑。”癯翁跪请皈依……遂同往西泠北去，不知所终。(第三段)。

也只有在太虚幻境中，作者的欲望、抱负才能曲折地表达出来，心理才能平衡。他的生命余火尽付这部小说，不过是心外造境，心随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