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研究·诗学概念·本色
与诗学有关的古代文论概念。原意为事物的本来颜色、本来面目和原有的特性。文学批评中,“本色”首先用于诗文批评,后来又被广泛用于戏曲、小说批评,形成文学批评史上著名的“本色论”。它的主要涵义包括:一、与华采相对,指朴素质实的诗文风格。语见《文心雕龙·通变》:“夫青生于蓝,绛生于蒨,虽逾本色,不能复化。……故练青濯绛,必归蓝蒨,矫讹翻浅,还宗经诰;斯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檃括乎雅俗之际,可与言通变矣。”刘勰不满后世文风“采滥忽真”(《情采》),要求以朴素雅正的儒家经典为榜样,“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辨骚》)。这是“本色”一词首次直接使用于文学批评,它与“文质论”中的“质”(质朴自然的语言风格)意思相近。后人使用“本色”一词,大都不离刘勰归返本素自然的主张,但又不拘泥于他以儒家经典的雅正文风为“本色”的看法。李白《赠江夏韦太守良宰》称赞韦太守诗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毛先舒云:“记云:‘白受采。’故知淡者诗之本色。”(《诗辨坻》卷一“总论”)贺贻孙云:“又如斛律金目不知书,及作《敕勒歌》云,……天然豪迈。……以此推之,作诗贵在本色。”“今日学诗者,亦须抛向水中洗濯,露出天然本色,方可言诗人。”(《诗筏》)针对人们以藻饰为难,“本色”为易的看法,有人提出:“大璞不琢”的“本色文字”是更难企及的美境(阙名《静居绪言》)。二、“本色”往往要求直抒性情,实写景物,较少受诗歌对仗、声律、用典等格律规范的严格拘束。明代唐宋派提倡“本色论”,以为文章的“本色”在于“但直据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书,虽或疏卤,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这才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写诗也贵“本色”,陶渊明“未尝较声律、雕句文,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则? 其本色高也”(唐顺之《答茅鹿门知县第二书》)。“近来觉得诗文一事,只是直写胸臆,如谚语所谓开口见喉咙者,使后人读之,如真见其面目,瑜瑕俱不容掩,所谓本色,以为上乘文字”(唐顺之《又与洪方洲书》)。说明创作诗歌散文的关键是抒发胸臆,不雕琢,用自然质朴的语言,流露心声,这才是“本色”美。沈德潜指出,诗有以不援引典故而高,以弄逞学问而卑,“假如作田家诗,只宜称情而言,乞灵古人,便乖本色”(《说诗晬语》)。尚鎔乔也推尚“本色极高”之诗,不满以诗“逞博”和“掉书袋”(《三家诗话》)。赵翼《瓯北诗话》卷一○以“白描”和“使典”作对照,方东树《昭昧詹言》卷四评陶潜《和郭主簿》诗云:“一味本色真味,直书胸臆。”评陶《杂诗》云:“白描情景,……非庸俗摹习所及。”“白描”之意正与“本色”接近,均指据实叙事,即目状景,即心抒情。三、各类文体的风格特性和根据某种文体初创时期的艺术特点而形成的基本风格规范。如早期的词以婉丽、言情为主要特点,后来就逐渐地被看作是词的“本色”。诗与文属两种文学体裁,二者特点互淆则被看成不符“本色”。陈师道《后山诗话》:“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就诗歌而言,具体的体制也有具体的风格基准,如《竹枝词》,“此体本于巴、濮间男女相悦之词,刘禹锡始取以入咏,诙谐嘲谑,是其本体”(陈仅《竹林答问》)。“本体”即“本色”,所以张笃庆论《竹枝词》:“其词稍以文语,缘诸俚俗,若太加文藻,则非本色矣。”(见《师友诗传录》)四、指诗人作品独特的体貌特征。如:李调元以“清远闲放”为陶渊明诗歌“本色”(《雨村诗话》)卷上),杨际昌评陈维崧诗“大约风华是其本色”(《国朝诗话》卷二),延君寿举李白“欲将辞君挂帆去”的诗句为“太白本色”(《老生常谈》)。在这个意义上使用的“本色”一词,意思相当于指诗人的创作个性,“十子而降,多成一副面目,未免数见不鲜。至刘、柳出,乃复见诗人本色,观听为之一变”(管世铭《读雪山房唐诗凡例》)。在戏曲批评中,“本色”还常指谐众耳,“令老妪解得”(何良俊《曲论》)。其要求的通俗化程度又较诗文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