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皮日休
余行邑过此,偶无令长,遂寄榻县宇,步履后圃,荒芜不治。独有四小柏郁然于草莽间,与菅茅并处,良可叹者。后之来者,当有瘦马长官定能为四柏主人,幸无忽此语也。中和三年三月望日,日休书。
——《全唐文》
路过题文,随意涂抹,这在今人眼中无疑是大不文明的行为。而古人不仅没有这样的是非判断,还常以此为时髦。抛开古今对“环境文化”的不同要求不提,仅以文学眼光视之,我们发现古代题咏之作中不但有文学,甚至不乏精品。皮日休的《题同官县壁》就是这种精品。
此文极短,连落款在内也才不过七十余字。在这短短的七十余字中,皮子如道家常般依次写了自己过同官“寄榻县宇”的原因,“步履后圃”之所见、所感,以及对同官县未来父母官的期待等诸多内容。如果说在有限的篇幅内表达的东西越多,就越说明作者的功力的话,那么由此断定皮日休功夫非凡就绝非过誉之词。
感物兴发,借物抒慨,常常使骚人墨客忘情地把自身融进自然,又常常用自然物寄托自己的理想和愿望。当皮日休“寄榻县宇,步履后圃”,发现“有四小柏郁然于草莽间,与菅茅并处”时,便情不自禁地发出深深的叹惋。松柏自有松柏的品格,不得已而与杂草并处。对自然物而言,这是一种戕害,一种蔑视,一种埋没。而由此联想到与自然中“四小柏”相类的社会动物的作者自己,又何曾不会感到社会对自己的安排也是这样一种戕害、蔑视和埋没呢?
正视现实,正视自己,也正视自己这一类,除了叹息、哀惋之外,也常常对未来寄予一点浅浅的希望。本文结尾“后之来者,当有瘦马长官定能为四柏主人”的话,是否就表达了这种希冀和期待呢?但是不管怎么说,读书人那种认真、执著劲儿却是真诚而明显的,“幸无忽此语也”显得多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