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明·看海的日子》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文学名作《黄春明·看海的日子》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黄春明,台湾宜兰人。1939年生。他很小就失去了母亲,初中时因受不了继母的虐待,在一个夜晚爬上由宜兰开往台北的货车,开始了他独立奋斗的生涯。后来他考取了台北师范,却因他有时情绪不安而影响了学业。他撕过学校的布告,用椅子砸过教官,用拳头打过校工,因此他再也呆不下去,便转到台南师范,又转到屏东师范,总算勉强完成了学业。他做过小学教员、电器行学徒、通信兵、电台编辑、广告企划、电影编剧、爱迪达公司经理,也卖过便当(快餐饭盒)、拍过电视纪录片。目前担任丰泰关系企业文化基金会董事。1962年3月开始向《联合报》副刊投稿,当时该副刊主编为林海音。1966年4月在《幼狮文艺》发表《男人与小刀》震惊台湾文坛。至今仍是台湾文坛最受嘱目与争论的怪杰。他也是70年代台湾乡土文学的主将,他的作品如《锣》、《癣》、《儿子的大玩偶》、《我爱玛莉》、《两个油漆匠》、《看海的日子》、《苹果的滋味》、《莎哟那拉·再见》。其中《看海的日子》、《莎哟那拉·再见》,既是台湾地区中国当代文学的名篇,也是台湾乡土文学的代表作。黄春明是一个生长于台湾兰阳平原的农民。对于农村生活的描绘,无人能出其右。农村的价值观、农民的作息及俚语、动植物的生长情形、节气的变化等等,他永远能描写得最准确、自然、细腻。后来他到了台北。他写去台北打天下的农民,写去台北找色情的外国人,写台北年轻人在本土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的迷失……。在一些诙谐对白的后面,黄春明总让读者忘不了一串在心里打转的眼泪。黄春明已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有《儿子的大玩偶》、《锣》、《莎哟那拉·再见》、《小寡妇》、《我爱玛莉》、《青番公的故事》等。

内容概要 女主人公白梅自幼生长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中,父早丧,母亲一个人抚养她哥哥还有两个妹妹,日子十分艰辛,于是在她8岁那年,把她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她临走的时候,母亲对她说:“梅子,你8岁了,什么事都懂了,你得乖哪!什么都因为我们穷,你记住这就好了,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吃山芋了。什么都该怪你父亲早死……”她14岁时又被养家卖到妓院,沦为妓女。她刚到的一家妓院,因年纪太小,还要垫着小凳子站在门内叫阿兵哥。随着年龄的增长,十年后的白梅,在桃源街一家妓女户里干活时,曾照顾和帮助一个小姐妹莺莺。她们在那种悲惨的生活里,仍未丧失其作为人所依赖的同情心与爱心。那时莺莺也是才14岁,是一个发育不甚健全的女孩子。她到那里的第二天傍晚,一个兔唇的粗汉,带着七八分的醉意,一进门就看中了莺莺,并动手动脚,莺莺吓得躲在小房间里哭,这时白梅过来拉着那个盛怒的男人说:“客官,你搞错了。那是我们这里的小妹,要是你想买香烟可以叫她。”然后,那疯狂的兔唇的醉汉乖乖地被白梅带到另一个小房间去了。莺莺为此虽然挨了鸨母一顿鞭打,但是她还是很感激白梅替她解了免受兔唇男人惊吓的围。有一次机会,莺莺从头到尾哭着向白梅诉说了自己的经历。白梅觉得莺莺的经历跟她的很像。她们俩就在这时候暗中结拜为姊妹了。莺莺一直都叫她梅姐。从此,她们的生活过得很密,一有时间两个就说话,在那说不尽的话中,有时也会闪现着希望,然后两人就忘我地去捕捉。她们俩相处了两年多,莺莺被养父骗去,又被卖到另一个地方。她们就这样被拆散,而失去了联系。又过了两年,白梅在南方澳渔港的娼寮,她已经是28岁的成熟的妇人了。妓女的生涯使她和社会一般人隔开,她的生活是孤独的,在职业上是受歧视的,自然她也丧失了自尊。因为她要回养家参加养父“头一年的忌辰”,虽然正值生意最忙的时候,也请了两天假。就在她从苏澳搭乘火车,准备回家乡时。在火车上,她虽然脱离了妓院,已是一个普通乘客,按理应当享受一个人应有的一切权利。但她却受到一个中年人的调戏:“你当然不会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真想念你啊。”这时“她从骨子里发了一阵寒,而这种孤独感,即像是她所看到的广阔世界,竟是透过极其狭小的,几乎令她窒息的牢笼的格窗。”正在这时,她面前突然显出一个熟悉而友善的面孔——她的朋友和小妹妹莺莺。“当她们面对面的时候,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让互相关心着而满含感情的眼睛,彼此去体会无从叙说的话。”一个“和社会一般人隔开的”受侮辱受损害的可怜虫——白梅,突然投身在“关心着的而满含感情的眼睛”的凝视下,看到一个母亲——莺莺怀抱着婴儿,看到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她自然是很感动的。这一幅幸福的家庭图自然使白梅想到一个人的快乐之所在。白梅抱着莺莺三个多月的婴儿。“逗婴儿玩,婴儿竟然咯咯地笑出声来”。这笑声,对于白梅是新鲜的,而后看到海她又高兴地把婴儿抱起来,两人的脸孔就朝着海的那一边。她为婴儿唱起歌来。在她临时编出来的歌里,流露出她对在渔港为娼的不满和报复心理。这三个月的婴儿,引起了白梅的一个念头。她要抛弃娼妓生活,要能真正地爱,要有能为她报仇的人,要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而这就必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回到养家后,由于她的养母称她为“烂货”而深深地伤害了她,使她终于将内心里淤积已久的话都倾出来了:“是的,我是烂货。14年前被你们出卖的烂货,想想看:那时候你们家八口人的生活是怎么过的?现在是怎样过的?你们想想看:现在你们有房子住了,裕成大学毕业了,结婚了。裕福读高中了,阿惠嫁了,全家吃穿哪一样跟不上人家?若不是我这个烂货,你们还有今天?”她的这位养母似乎还不是个没良心的人,最后她请白梅原谅她。三天后,白梅回到渔港,这时正值渔港的旺季,“已经沸腾到最高潮的顶点了”。娼寮的生意兴旺起来。讨海人里有个年轻的阿榕,走进娼寮就被白梅认定他是一个傻得有点可爱的老实人,看到“他里面的一片善良的心地”,她便选择阿榕,从他身上借种子,怀一个孩子。白梅目送着阿榕走下山坡之后,她照着以前自己的计划匆匆忙忙地打点行李,并向阿娘告辞。然后,她泪汪汪地抱着满怀欢喜走下山坡,走向公共汽车站,头也不回,一秒都不停地向前走着,虽然她曾一直都在海边,但是今天才头一次真正听到海的声音。一阵一阵像在冲刷她的心灵。不久,来了一班车就把白梅的过去,抛在飞扬着灰尘的车后了。白梅回到生家,一个二十多年一直没有任何改变的偏僻的小山庄。回到自己的家乡,她享受到了爱和温暖,她也有了爱的对象,她把自己积蓄的钱为她大哥医疗烂掉的一条腿,她还劝他用自己的手艺重新开始生活,梅子自己对什么都开始有信心,她的信心也使别人恢复信心,他大哥终于接受她的劝告去锯掉腿。而她最感到喜悦的是经过城里两家医院的检查,医生都说她可能怀孕了。人们说,梅子给村民带来了好运,带来了好吉兆。她对家里的负责和孝行,再加上对村人的热诚,她在村里很受敬重。她过去的职业曾剥夺了她的一切,她曾被视为满足男人性欲的工具,她也曾是个无可奈何的宿命论者,而今在自己的家乡,她又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独立的人,村民们并没有因为她没有丈夫而怀孕予以轻视,这些朴实的村民是慷慨的、宽容的,他们都关心白梅。正月里,白梅去城里分娩,虽然是难产,但终于生了一个男孩。这时的白梅才感到她的过去的一切真正过去了。白梅生了孩子之后一个意愿是去渔港看海。在去渔港的途中,人们对她非常亲切和关怀。人们争着给她让坐位,而且对她亲切而和善地笑着。这使她感到一股温暖升上心头。她想:这都是我的孩子带给我的,她牢牢地抱着孩子轻轻地哭泣起来。太平洋的波澜,浮耀着严冬柔软的阳光,火车平稳而规律地轻摇着奔向渔港。

作品鉴赏 这篇作品的主题是写一个人如何赢得她在社会上受尊敬的地位,丧失了这种地位,生活便失掉意义。白梅个人能在污泥中站起来,以一个母亲的姿态重返正常的社会,享受被爱和爱他人带给生命的快乐。作者通过白梅这一个人物,对妓女的人性作了正面的肯定。在常人眼里,妓女只是供人泄欲的工具,常人看到的只是妓女龌龊和卑贱的一面。她做了14年“工具”,然而她没有麻木,她的内心仍然有爱、有同情、有宽恕、有自尊、有道德感,有理想。作者让我们看到了妓女精神生活庄严的一面。白梅为了养父的忌辰,向阿娘请两天假,暂离私娼寮,搭火车从苏澳准备回瑞芳九份仔,在车厢里邂逅莺莺一家大小三口,这一场邂逅是她生命的转折点。在此之前,她的沦为妓女,完全出于客观因素的摆布,她纵有自由意志也无法抗拒,所以她个人对自己的行为和遭遇可以完全不负责任。等到遇见莺莺一家人,那可爱的三个月的婴儿燃起她内心的希望。她想到自己也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虽然不结婚,同样可以生一个孩子,也可以做一好母亲,“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让她在这世界上拥有一点什么,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里,她在内心跟自己作了一场争辩,终于下定决心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并以此作为此后“活下去的原因”,这一决定是她“新生”的开始,这一决定也激发了她自由意志的火花。从此以后,她决心不再听任客观环境的摆布,她要求突破,凭自己的意志力量去捕捉生命的希望。她凭自己的目光,挑选了一个体魄健全、心地厚道的 “年轻的客官”,在自己受孕期内给自己“授精”,然后毅然告别了业已操持了14年的“贱业”,准备回生母家去等待“希望”的诞生。一切客观的障碍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心。最后是在死亡边缘挣扎、难产。作者耗了近四千字来勾画她躺在产台上长时间的挣扎的是小说全篇的高潮,有着戏剧性的悬疑效果。催生剂一针又一针地注射,她努力、挣扎,一次又一次地试着使力,整整6个小时她受着阵痛的折磨,阿母吓得直哭,连医生也“内心钦佩这个产妇”,到后来“羊水流光了,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医生也绝望了,认为孩子和大人无法兼顾,还是“大人要紧”,然而最后她还是把她的“希望”诞生了下来。自由意志力量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高潮过去了,小说以白梅抱着新生的婴儿去看海而宣告落幕。作者在小说里两度把婴儿和大海这两个意象连一起是十分有意义的安排。第一次白梅抱着莺莺的婴儿看海,意味着她对希望的憧憬;第二次抱着自己的婴儿看海,意味着希望实现后对新生命的美好将来的憧憬:(“……你要坐大船越过这个海去读书,你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前后遥相呼应,对于小说的完整性和统一性,这是一项颇具匠心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