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名作《宋泽莱·打牛湳村》原文|主题|赏析|概要
作者简介 宋泽莱(1952— )小说家。原名廖伟竣,1952年出身于台湾省云林县。父亲在日据时代被迫参加太平洋战争,战后回家务农,时有人生感叹,母亲操劳于家务和农事,家境的凄凉贫寒,给童年时代的宋泽莱蒙上一层阴影,并直接影响了他早期的创作。1973年考入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前夕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最早发表的作品是诗歌《丧葬之歌》。他的第一篇小说《婴孩》发表于1974年《中外文学》1卷9期。此后还陆续发表了一些描写人物的心灵哀愁、畸恋生活和变态心理的小说。1976年大学毕业后,他到台湾彰化县福兴中学任教,投身于繁乱纷杂的社会,看到了人民的痛苦生活,同年发表小说《打牛湳村》,获得文坛的好评,从此进入他创作的黄金时代。他写了许多能真正代表其创作风格的优秀作品,尤其是打牛湳村系列小说。80年代初,宋泽莱从美国归来,潜心探索禅与文学之间的奥秘,从小说创作走进禅学的虚境,对变革现实失去热情,对生命本身发生怀疑,1985年创作出版的长篇小说《废墟的台湾》,显示了宋泽莱创作上的觉醒和奋起。宋泽莱的作品比较丰富。主要作品有中长篇小说《废园》(1976年丰生出版社),《打牛湳村》(1978年远景出版社),《粜谷日记》(1979年远景出版社)。短篇小说《骨城素描》(1979年远景出版社)、《变迁的牛眺湾》(1979年远景出版社)、《红楼旧事》(1979年联经出版社)。诗集《福尔摩莎颂歌》 (1983年前卫出版社),评论《禅与文学体验》(1983年前卫出版社) 等。
内容概要 一到六月正是梨仔瓜成熟的季节,打牛湳村热闹非凡。人们都盼着这季梨仔瓜能赚钱,但又不无忧愁,因为他们得亲自把瓜果运到市场,受尽酷热天气的暴晒和瓜贩们的欺凌,想到这些便隐隐作痛。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村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每天天不亮,人们总是被一阵咔咚咔咚的车声惊醒,更为奇怪的是,傍晚时分,常可看到一位穿着脏兮兮衬衫的人在村边的柏油路上吹口哨,这时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望着人穷瞪眼,起初大家以为是十二联庄跑过来的疯子,后来人们才弄明白这人是肖笙的弟弟肖贵。与老好好先生笙仔不同,贵仔虽其貌不扬,但却有一种怪脾气,对什么都不满,常怀着一种孤傲与忧郁,无时无刻不在揭发打牛湳的疮病,引起大家的一致反对,就是这样一对兄弟常给村人带来一些趣事。随着梨仔瓜成熟季节的来临,商贩们组成了采购集团下到乡里来,包揽大批的瓜田,打牛湳的人害怕卖水果,便干脆把田包给他们,这些人横竖有自备卡车,在市场又有商行,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商人,总会抓住打牛湳人的心理,狠命地往下压价,受损失的往往是打牛湳人。贵仔在远处看着村人在和包田商讨价还价,什么也不说,反正总会有人吃亏,他觉得村人们太憨了,财产被侵占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一面感到打牛湳人的可怜,同时又忽然烦忧起自己的瓜田来。包田商买了李三的瓜田后问是否还有人卖,人们指向贵仔,贵仔本不愿卖,但想着自己的瓜田比李三的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便答应让包田商明天来看瓜田。谁知第二天包田商看后,出的价比李三的还低些,贵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可烧掉也不愿卖给这伙可恶的家伙,他们一再纠缠,气得贵仔举起锄头就要打这些生意人,人们一看要惹祸,高呼“萧贵要杀人了。”在打牛湳和十二联庄的外边,靠近农会仓库,有一个仑仔顶乡城的瓜果市场,一到夏季全都是梨仔瓜的天下。今年瓜果市场开市的第二天,市场上一片喧闹声,大家一时都摸不透瓜贩的心,盼望刚摘下来的鲜梨仔瓜价格贵些,可是瓜贩们特别奸,他们串通起来欺负乡下人。笙仔和他的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牛车将瓜连夜运到市场,第一个商人给他们两块五一斤,他们夫妇“隐隐中听到有人叫三块钱”,便坚持不卖,一会又来一个瓜贩只给他们两块三,又一个瓜贩只给两块,贵仔夫妇见势不妙急忙以两块三卖给了第一个商人,成交后他们发现“当时市上的行情竟是三块二!”是几个商贩一起串通好来吓唬他们的。打牛湳人往往耐不住价格越来越下跌的心理压力,最后不得不很便宜地卖给这些奸商。对打牛湳这批瓜农来说,瓜贩简直就像强盗似的。自从贵仔包田失败后,他感到这个世界太黑暗了,他更加在村道上踱着步子,口哨吹得更响了,不过他今天散步倒有明确的目的,即如何想办法把自己的梨仔瓜卖出来。他不愿像笙子一样做一个傻瓜,把梨仔瓜拖到市场上任人宰割。前不久他曾试过一次,他骑着脚踏车赶到瓜果市场,让瓜贩到田里来买自己的梨仔瓜。瓜贩车上的人下到贵仔的瓜地亲自采摘,七成熟的瓜都被他们摘下,贵仔中午还破费了一顿饭,最后不得已两块钱一斤卖给他们,惹得众人嘲笑。他正在想着此事,适逢一群学生放学归来,他们竟向他开起玩笑,高呼“掘墓仔”,贵仔虽然恼火但也无可奈何。路边的脚踏车店主要萧贵帮忙写个招牌,他觉得大家都在拼命做着赚钱的梦,本村瓜贩胡须李来修车,很得意自己每天赚二三百元钱,并执意让贵仔与他合伙做生意,一向对瓜贩恨之入骨的贵仔听后大怒,丢下笔走开了,由于台风和下雨的影响,许多水果纷纷上市,历年梨仔瓜大幅度跌价的时候到来了。笙仔冒雨摘了一车瓜运到市场,停在路边的棺材店。瓜贩们利用瓜农担心下雨跌价和梨仔瓜腐烂的心理,迟迟不肯出来购买,等着瓜农自动降价,央求他们买瓜。瓜农们在雨中等得特别焦急,忽然一个瓜贩和打牛湳村的人吵起来,棺材店避雨的人也不耐烦起来,他们觉得商贩不买瓜还打人太不公平了,纷纷抢着棺材店里的木块向前冲去,市场上一时大乱,警察的号子吹得更响了。附近梨仔瓜充斥市场,贵仔便想着到石城去一趟,谁知石城中卖梨仔瓜的大多是打牛湳和十二联庄的人,他们都恨不得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店主,并为此争吵不休。他的想法不能实现,心一下子跌到了十八层地狱。傍晚,打牛湳人都集中到大道公庙庭开会,公庙委员会动员大家捐钱翻修庙宇,以感谢庙神多年的保佑,萧贵站出来指责大家不讨论怎样把梨仔瓜卖出去,却干这些蠢事。这时,人们已陶醉在乐捐中,没有人理会他。萧贵方法用完了,最后只有答应和胡须李合伙做生意,用胡须李的车子运贵仔的梨仔瓜。好不容易来到濒海的沙仔铺,贵仔对着扩音筒高喊一块八一斤,围的人虽多,但又觉得太贵,根本不会有人买。原来胡须李以前来这里卖瓜,最多只卖一块钱一斤,贵仔又一次感到自己受骗了。梨仔瓜秀子刚过一半,打牛湳村人都奋力忍气地要做最后的努力,如果价格好就一定赚钱,如果价格坏就仅能挣够本钱,每年都是这样。就在此时,他们在各处都看到一张条文,建议要改革仑仔顶的瓜果市场,鼓励打牛湳的人团结起来打商贩,隔不久,萧家兄弟被请到警察局。打牛湳村的人高兴地谈着这件事。
作品鉴赏 打牛湳村是台湾著名的梨仔瓜产地,这里偏僻、穷困、愚昧,运销制度落后,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缺乏现代的科学管理,每当梨仔瓜熟季节,瓜贩们便组成采购集团,来到农村包揽大批瓜田,并自备卡车运送梨仔瓜,他们抓住打牛湳人生意窘迫、运输困难、急于把梨仔瓜卖出去的心理,设法压低收购价格,像强盗似的把梨子瓜洗劫一空,而农民对这些吸血的瓜贩则束手无策。有些农民把梨仔瓜运到市场上去卖,同样受到瓜贩和中间商贩的盘剥和欺凌,但把梨仔瓜运到偏僻的乡村去,即便价格极低,那里的农民也都买不起,天气变化后,梨仔瓜霉烂,瓜价下跌,在丰收之年农民一无所获。《打牛湳村》比较真实地描绘了这种丰收成灾的境况。小说以贫困农家的两兄弟萧笙和萧贵卖瓜上当的种种趣事为线索,运用讽刺喜剧的手法,展现了一群瓜农在特定时代挣扎的图景。萧笙和萧贵是小说中两个富有喜剧色彩的人物。作品采用对比的手法,塑造了他们不同性格的形象。萧笙是个非常憨厚,老实的农民,他的生活过得非常艰苦,但却与世无争,从来都是吃亏忍让。他在家养猪,在地种瓜,当人们都还在睡梦中,他已起早把摘下的梨仔瓜运往市场。他经常幻想“在他老时……他一定在自己空旷的田里盖一幢大猪舍,养一大堆蓝瑞斯。他要坐在籐椅上,喝着儿媳们泡好的茶,然后望着四边的田野,望着猪舍、天空、厝鸟,呼吸带有粪香的空气,然后沉沉睡去……。”然而就是这点可怜的理想和最朴实的农家乐趣也难以实现,从不会发脾气的笙仔也被那些奸商似的瓜贩们给激怒了,他愤怒地骂道:“鬼咧!你们都是强盗!”笙仔的遭遇从一个侧面折射出台湾下层农民悲惨的命运。弟弟萧贵是新式农民的典型。有知识、见识,对现状不满,敢于揭露和抗争,是“打牛湳的芒刺”。他先是试验栽种柑橘,失败后又进城谋生,因拉皮条被监禁,被释后回乡中教书。他发现台湾教育制度的不合理,脱离现实,便抨击教育制度的腐败,被解雇后,又回到打牛湳村种地。他清楚地看到瓜贩种种盘剥农民的伎俩,就起来反对商贩组成的包田商和采购集团。那些包田商以种种苛刻的条件迫使农民将梨仔瓜田包给他们以谋取暴利,因为瓜农普遍没有运载工具,又担心瓜腐烂在地里,根本无法摆脱这些包田商设下的种种陷阱,只好任其宰割,有人把瓜运到市场去卖,仍难逃脱被欺诈的命运,然而更加可悲的是人们的愚昧和不觉悟,他们不知贫困的原因,受灾后寄希望于菩萨保佑而陶醉在“乐捐”中,萧贵指出这是“蠢事”竟无人理会,他贴出要改革瓜果市场管理,打击中间商贩的条文,却被警察局拘留,成为村民嘲讽的对象,小说直接写出了作者的愤激之言:“黑暗的打牛湳!”愚昧的打牛湳!”打牛湳村是台湾农村社会的真实写照,打牛湳村农民的命运,就是台湾无数下层农民的命运。作品既写了农村的愚昧落后,又深刻地揭示出农民贫困、丰收成灾的原因,小说以对当代农民悲剧命运的成功描写,成为台湾乡上文学的代表性作品。《打牛湳村》在艺术上也颇有特色。小说的结构比较新颖独特,它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分章节,设标题,每章自成一体而又是以萧氏兄弟的趣事构成两条线索递进发展,小说中点题的标语。作者本人的直接叙述与分析等方式的使用造成作者不断在作品中提醒读者注意小说的发展及展示出来的问题,因而能主动地进入小说的境界而不是被动地接受,从而使小说的结构与主题达到完美的结合。浓郁的乡土气息与地方色彩、在对比中刻画人物也是这篇小说的特色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