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童话《[苏联]尼·诺索夫·鲍比克和巴尔博斯》鉴赏

外国童话《[苏联]尼·诺索夫·鲍比克和巴尔博斯》鉴赏

[苏联]尼·诺索夫



曾经有过这么一只小狗,叫巴尔博斯,还有一只小猫,叫瓦西卡。它们是好朋友,都住大爷家。大爷天天出去上班,巴尔博斯就为大爷守家看门,瓦西卡去逮老鼠。

一天,大爷上班去了,瓦西卡也跑外头玩儿去了,就只巴尔博斯一个留家里。它闲得太无聊,怪寂寞的,便跳上窗台,把头伸到窗外去眺望。

“都像大爷那样就好了!”巴尔博斯想,“他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瓦西卡也不错,跑出去到屋顶上,爱怎么蹓跶就怎么蹓跶。就我一个,孤单单的留屋里看家。”

巴尔博斯正这么想着,看到常在一起玩的好朋友鲍比克从街那头跑过来,就对它高兴地探问:

“哎,鲍比克,你这是赶哪儿去呀?”

“哪儿也不去,就跑跑玩玩。”鲍比克回答,“你干吗老在家呆着?咱们一块走走吧!”

“不行啊!大爷临走吩咐过让看家的。”巴尔博斯说,“你进我家来玩吧。”“我会被赶出来吗?”

“不会!大爷干活去了,家里没别的人。你就从窗口钻进来得啦。”

鲍比克从窗口钻了进去,好奇地打量起巴尔博斯的居所来。

“你太让我羡慕了,能住家里。”它对巴尔博斯说,“而我呢,只能呆在狗窝里。你不知道,狗窝里连转身都困难!还漏雨。那条件真不能同你比。”

“我这里论条件可没说的,两间一套的房子,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巴尔博斯得意起来,“我想呆哪儿就呆哪儿。”

“我的主人连前厅都不许我踩一脚!”鲍比克气不打一处来,就抱怨道,“他们说我是只看家狗,就该到狗窝里好好呆着去。有一回,我蹓进了他们的屋里,你猜怎么对付我?不但冲我吆喝,还拿棍子‘嘡嘡’连连打我背。”

鲍比克提起爪子挠了挠耳朵,忽然看见墙上有一座挂钟,那摆儿左右直晃动。它于是问:

“这墙上挂着的是什么?干吗老嘀答嘀答响个没完,那下头悬着个坠儿,不停地晃来晃去。”

“这是挂钟。”巴尔博斯答道,“你真的连挂钟也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挂钟是干吗用的?”

连巴尔博斯自己也闹不清这挂钟到底是干吗用的,不过他还是瞎编着告诉鲍比克:“挂钟么?就是一天到晚走个不停的东西。”

“挂钟压根不见腿,它可拿什么走呀?”鲍比克大惑不解,又发问道。

“嗨!哪真走呀,人也就是这么个说法呗。说是走,实际上是撞过来撞过去,到时候打打点。”

“你说什么?这挂钟还会打架?”鲍比克惊讶地大声问。

“不是打架,挂钟怎么会打架呢!打点,就是到一定时候就当——当响。”

“你要这么说,我也就懂了。”

这时,鲍比克看到桌子上搁着一把梳子,就随口问:

“这是什么锯呀?”

“这不是锯,这叫梳子。”

“梳子是干吗用的?”

“嗨,你呀,我怎么跟你说呢!成天憋在窝里,连梳子干吗用都不知道,梳头发用呗!”

“怎么梳呀?”

巴尔博斯拿起梳子,梳了梳自己头上的毛。

“看见了吧,就这样梳。来,到镜子跟前来,你也试试。”

鲍比克接过梳子,站到镜子前,看到里头有个影子,便指着镜子大惊小怪地叫道:

“镜子里有只狗!”

“那是你自己的影子。”巴尔博斯不由得哈哈大笑。

“怎么会是我呢?明明是另外的狗。”

巴尔博斯也站到镜子前面来,鲍比克看到它在镜子里的影子,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哎呀,镜子里这会有两条狗了!”

“嗨,你也是!这就是咱们俩,不是别的狗。镜子里的狗也不是活的。”

“怎么不是活的。你瞧它们还动哩!”

“你呀!这是咱俩在动。看到没有,里面有一条多像我!”

“是呀,真的很像很像,跟你像得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

“另外一条像你。”

“胡说!镜子里那狗多难看呀!两只爪子那么撅着,看一眼都恶心。”

“你的爪子就那样的。”

“不是!你在糊弄我。一准是你搁两狗在镜子里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鲍比克不满地说。

鲍比克在镜子前梳起自己的头毛来。它突然放声大笑。

“你瞧,镜子里那狗也梳头哩。太有意思了!”

巴尔博斯不屑地讥笑了一声,管自走开了。鲍比克梳了一阵以后,把梳子搁回原处。

“你们这儿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真够多的。”鲍比克历数起来,“挂钟呀,里头搁狗的镜子呀,各种小玩艺儿呀,还有梳子。”

“我这儿还有电视哩!”巴尔博斯指指电视机,不无炫耀地说。

“电视?干吗用的?”鲍比克问。

“电视样样都会,会唱歌,会耍杂技,还能演电影!”

“就这方匣子?”

“是呀!”

“你信呀,简直是胡扯!”

“真的,我没胡扯。”

“那就试试。”

巴尔博斯打开电视机,顿时乐声骤起。两只小狗乐得直跳。它们跳啊跳,直跳得跳不动为止。

“我肚子饿了。”鲍比克说。

“你请先坐下,我这就拿吃的给你。”巴尔博斯说。

鲍比克在桌旁坐下,巴尔博斯去拿吃的东西。它打开食品柜门,见里面搁着一盘果酱,上边一层还存有一张大馅饼。它取下果酱放在桌子上,然后爬到上一层去拿馅饼。它拿起馅饼正往下爬呢,忽然不留神儿,咚一声滑跌在大果酱盘里,弄得背上全沾满果酱。

“鲍比克,快过来舔果酱!”巴尔博斯大声呼唤。

“果酱在哪?”鲍比克跑过来,问道。

“都在我背上呢!你舔我的背吧。”巴尔博斯说着把自己的背转给鲍比克。

“啊呀,可真够味。”鲍比克说。

舔完果酱,接着两只小狗把馅饼搁桌子上。为了吃得顺当,它们俩坐上了椅子,边吃边聊。

“你这日子过得是舒心呀,”鲍比克,“你这儿什么都齐备。”

“是呀,我这日子过得是没说的。”巴尔博斯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吃啥喝啥,我张口就能有,要是我想,到床上躺着也成。”

“大爷不说你吗?”

“你想,这床是我自个儿的,大爷,哼,他能拿我怎么着!”

“你睡这床,那大爷睡哪儿?”

“那边,墙旮旯地毯上。”巴尔博斯的谎话一说开就收不住嘴了,“这屋里的一切全归我!桌子,食品柜,还有食品柜里的各种食物,统统归我!”

“我可以到床上躺躺吗?”鲍比克说,“我出娘肚皮还没在床上睡过觉呢!”

“好吧!咱们到床上歇歇去。”巴尔博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于是它们上床躺下了。

这时鲍比克看到墙上挂着的鞭子,问:

“这鞭子是干吗用的?”

“鞭子是我为大爷挂这儿的。他要不听话,我就拿这根鞭子抽他。”巴尔博斯吹牛说。

“太棒了!”鲍比克称赞说。

暖融融的太阳温煦着两只歪在床上的狗,不多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它们睡得可香了,连大爷下班回来都不知道。

大爷看到床上躺着两条狗,就从墙上摘下那根鞭子,挥舞着照准它们猛抽。

鲍比克吓坏了,一下蹦上了窗台,慌忙逃回了它的窝里。可巴尔博斯逃不掉,就往床底下缩躲。不管大爷怎样用长刷把捅它,它就是死活不出来。它就这样在床底下直躲到晚上。

晚上,小猫瓦西卡回来了。它看到巴尔博斯蜷缩在床底,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唉!瓦西卡,我又挨打了。”巴尔博斯说,“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挨打。要是大爷给你腊肠吃,分我一口好吗?”

瓦西卡走到大爷脚边,喵呜喵呜连声地叫,还用后背一个劲儿蹭大爷的脚。大爷扔给它一截腊肠,瓦西卡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送给了蜷缩在床底下的巴尔博斯。

(韦苇译)



《鲍比克和巴尔博斯》通篇采用拟人化手法。作品里的两只狗,活脱脱是两个人,惟妙惟肖,诙谐生动。人们在读这样的作品时,既将鲍比克和巴尔博斯看作是两只狗(确实是狗),更把它们看作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它们身上折射出人性的普遍弱点,人们看到的其实是自己的影子。作者将狗的形象和人的本性合二为一,看似写狗,实质写人。

两只狗的生活境遇截然不同。同是看家狗,鲍比克不被主人宠爱,连主人屋子都不让它进,只能住在漏雨的狗窝里。巴尔博斯的主人对它恩威并施,既让它和主人同居一屋,同时又用鞭子对它严加管教。

巴尔博斯趁主人外出,邀请鲍比克到家里来玩。鲍比克对人类居住的屋子一无所知,闹出许多笑话,不知镜子为何物,把梳子叫做“锯”。在看到平生从未见过的挂钟时,它和巴尔博斯的一问一答,谐趣横生,可谓“狗眼看世界”,就是不一样——这给了我们审视世界的一种新鲜感。

寄人篱下的鲍比克在一个偶然的机缘踅入陌生的人类的家庭,初来乍到,集无知、好奇和童趣于一身,煞是好看。但这还不是这篇作品最大的看点,最大的看点是另一只狗巴尔博斯的表演,人性的弱点在它身上表露无遗。它爱吹牛,虚荣心强。明明在主人家里获得的是有限的自由和快活,它却对鲍比克说,在主人的房子里,“我想呆哪儿就呆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吃啥喝啥,我张口就能有”。作者将巴尔博斯爱吹牛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明明是主人的床,它硬说是自己的床,当鲍比克追问它主人睡哪儿时,它胡诌说主人睡在墙旮旯地毯上,最后竟让鲍比克和它一起跳到主人的床上睡起大觉来了。临睡前巴尔博斯忘乎所以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结局可想而知,主人回家看到熟睡在自己床上的两只肮脏的狗,从墙上摘下鞭子猛抽下去……

读到这里,读者难免要捧腹大笑了!

尼·诺索夫的作品由于特别能引发笑声,俄罗斯的许多图书馆不得不为他的作品开辟专门的阅览室,以免孩子因嬉笑而影响他人的阅读。他的作品的喜剧效果可见一斑。

(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