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苍苍乱世。
总是会有寒风跨过黄土上凌乱不堪的枯草,如折戟般摇曳着衰老的黄斑。黄土之上,茅屋树立,战士般的突兀而又不合时宜的冒出。啼哭声划过东方的黎明。新生的生命伴着新的一天。如同孩童般明亮的太阳渐渐画完了一个圆。妇人身边的男人怀中抱着孩童摇晃。清晨的枯草终于直起来腰。
乱世亦是乱世,残破的城墙边的号角吹过了田野和草房。男人站起身来。看着呢喃的孩子和夫人轻声的呢喃。他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行李,看着门外催促的战友们。他穿上了银光闪闪的铠甲,磨磨蹭蹭。他在等,在等孩童学会说话。然而时间来不及了。催促声接二连三,终于他提起了他的长枪,跨上战马。夫人抱起孩童走出来送他。他回头看,说:“等我回来。”孩童圆嘟嘟的脸,最终不停地叫着。终于回头一霎,他听见孩童说了一句像样的话了,他听见了,孩子在说:“爸爸。”
飞驰的马蹄声跨过门前的枯草,枯草不用再直起腰来了,它被踏进了土中,埋入黄土。
万马奔腾,奔向何处,奔向那残破的城墙之上;守城,守得何成?守得是半城。
半城半城,一半是城,一半是家。
兵临城下,疾风绕着马蹄,敌军以至,天空如被纱布笼罩。每个人的忧郁来自那黑压压的敌军,明显寡不敌众,但每个人都没有后退。他们只想着信念,想着那孩子的呢喃,爱人的亲昵。
枯草在狂舞。
鲜红在无限制的渲染着地狱,来自每一个人性的泯灭,兽性的爆发。每个人都是一个野兽,把面前的一切撕毁,烈火交织着枯草在城角乱舞,疾风助阵,银光闪闪,刀剑相碰,化作地狱边缘的火花,在空中打出无数恐惧的涟漪,奏出一首亡灵之歌。地狱亦是地狱,唯一的灵性既是他们每个人的信仰,半城半城,一半是城,一半是家。
血肉之躯在此时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辉煌的战甲被血和肉所染,一条条血路到头来通通断送,没有人后退,他们不知道何时能结束这场战争,在庞大的敌军面前,直到血流成河,枯草被尸体压倒,伴着鲜血。
当这首舞曲刹然停下,寂静的只剩风的哭嚎,血流成河而敌军依然不减。舞曲的高潮由此开始。攻城者为贪欲,守城者为家。信念让他独自再次从尸体中站起,重生的凤凰。他提起身边的长枪,自然地如同在家中那一模一样的一幕。他回头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他怒吼着冲向这敌军,他知道身后还有他的爱人和孩子等候的告别,他也知道或许冲下去还能再次听到他的孩子的一声“爸爸”。回荡。他身躯好似无限放大,怒吼如同一首动人的离歌。
离歌离歌,离别之歌。
他冲向前,踏过被他血染过的路,枯草被塌的凌乱,但踏过之后马上再次直起腰,他们在敬礼,对面前孤独的战士致敬。
直到他一人融入黑暗,身后的小草们支起的身板,好像在迎接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