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走了。”他扭过头,扛起背包,走出家门。
“城里闹心的东西太多。你记住,钱这玩意儿不好惹,你是个人,别丢了心。”黑夜下,只有王老头鼻下的一抹白胡儿和嘴角的烟头明灭闪烁。他嗯了一声,心里嘀咕着父亲的唠叨。
“你好,孙处长,我是小王。”他满脸堆笑地在处长面前“推销”着自己。见处长要喝水,忙上前端杯子。“处长,您看您能当上处长,那一定是满腹经纶,您—”“小王”他话还没说尽,处长就打断了他的话。“小王,你一个年轻小伙,怎么就驼背了?”处长用手拍拍他。他扭过头,看到镜中映出的自己,身体前倾,弯着腰,双手垂于身前。他干干的笑着,尽力直起身子。“小王,你一个人来城里打拼也不容易,今晚来我家,让你嫂子给你接风洗尘,压压惊。”
餐桌上,他急着敬酒,孙处长摆摆手,“小王,别拘谨。”两人谈天说北,聊人生,谈理想,诉苦衷。孙处长说,小王你身上有我当年的影子,他说处长您就是我未来努力的标杆。
从那以后,孙处长似乎已是小王的朋友。有任何工作交流的机会,孙处长推荐小王前去;处长家煤气罐该充气,销往呼哧呼哧楼上楼下扛运;领导来访,孙处长大力引荐小王;孙处长患病,小王床前床后跑腿。
慢慢的,孙处长栽培的“好”苗子,开始在领导前挂上了号。
……
“我该怎么做?”他瘫坐在沙发上,脚边堆满了烟头。他清楚的知道,孙处长有一个工作上的疏忽,将会导致上千万元的损失,而自己是目前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或许,也将是一位力挽狂澜的“功臣”。
他抬起头,眼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他想,或许我可以打给领导一个电话,终止这场未到来的闹剧,这或许是孙处长的悲剧,但无疑一定是我的喜剧,我的前途将是金灿灿的。
但是,他又皱起眉来。他想起,孙处长的殷切期望,辛苦栽培,他们是朋友呀。他怎能背信弃义,干世人皆唾弃之事。
然而,他马上笑了,他觉得,自己与孙处长是不是朋友是有待考证的。他替孙处长风里来雨里去帮了不少忙,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孙处长欠他又一桩桩人情债。这世上,朋友会变心,唯有权钱“忠贞不渝”,是最有用的东西。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放肆的笑着,刺耳的笑声给空气划了一道口子。他想到,他会做上那万人瞻仰的位子,那被人端茶送水的位子,那被人恭维奉承的位子。权力手中握,锦衣身上披。
突然,他停止痴笑,世界安静了下来。他听到,胸膛左边心脏有力的厚重的搏击声,一声声扣问质询着他,同灵魂深处那肮脏龌龊的尖叫声争议着。......
“钱”终归带着魔性,闪闪发光惹人爱怜,其实伺机让人良心泯灭。当人性与权钱发生争议,灵魂就如被虫咬噬过的苹果,从果核开始腐烂,最终萎缩腐烂,发出恶臭,吸引来数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他还未醒悟,自己已是名利光环下的附属牺牲品。他是没有生命但仍活着的一种生物。
他站起来,耳边嘈杂声不断。他拿起电话,他可以给孙处长打个电话,或许,他也会拨通领导的电话。
那只手,停在空中,时间就此停止。但时间终会流动,故事朝着争议中的得利一方,以不可预料的方向演变。
作文点评:
小说不好写,小作者很胆大,很有气魄,细腻的人物心理描写,戛然而止的耐人寻味的开放式结尾,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