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淮南 【本书体例】
孝烈将军,隋炀帝时人,姓魏氏,本处子。名木兰,毫之谯人也。时方征辽募兵,孝烈痛父耄羸(maò léì茂雷),弟妹皆稚騃(aí挨),慨然代行。服甲胄,鞬橐(gāo高)操戈,跃马而往。历一纪,阅十有八载,人莫识之。后凯还,天子嘉其功,除尚书不受。恳奏省亲,及还谯,释其戎服,衣其旧裳,同行者骇之,咸谓自有生民以来,盖未之见也。遂以事闻于朝,召赴阙。帝方恣酒色,奇之,欲纳诸宫中,对曰:“臣无媲(pì辟)君之礼。”以死誓拒,迫不已,遂自尽。帝惊悯。追赠将军,谥孝烈,士人立庙,岁以四月八日致祭,盖其生辰云。
(选自《涌幢小品》)
孝烈将军,是隋炀帝时代的人,姓魏,本是个女子。叫木兰,毫州谯地人。隋炀帝征辽招募兵员,孝烈觉得父亲年老体弱,弟妹年幼无知,决然代父从军,穿上盔甲,携带弓箭,持戈上马,踏上征程。经历了一纪(十二年)的时光,在战场上转战了十八个年头,没有人发现她是个女子。她立下许多战功,凯旋归来,天子嘉奖她,给她个尚书的官位,她不做。恳求回家看望父母兄妹。她回到谯地老家,脱下戎服,穿上做女儿时的衣裳,陪同她回来的人大吃一惊,都说自从有人类以来,没见这样的奇女子。就把这件事上报朝廷,皇帝召见木兰进宫。隋炀帝好女色,对此事非常惊异,便想让木兰做他的妃子,魏木兰说:“臣无配君之理。”发誓死也不做皇帝的妃子。最后迫不得已,就自尽了。隋炀帝知道木兰自尽,非常吃惊和忧愁,就追认木兰为将军,谥号孝烈,当地人为她立庙,每年四月八日去祭奠她,因为这一天是木兰的生日。
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是妇孺皆知的。但是,读者心目中的木兰,多半是从戏剧舞台上得来的。作为戏剧舞台上的木兰,演的是代父从军,战场立功,战后返乡。
作为小说的木兰将军,和戏剧舞台上的木兰将军,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之处是:不论戏剧、诗、小说中的木兰,都是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不被异族侵犯,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立功不受爵。她的行为实现了男女平等。男子能做到的事,女子也能做,尤其是在祖国兴亡的大事上,她敢于把保卫祖国的重担挑在自己的肩上。这种英雄主义的气概,勇敢杀敌的本领,不贪功名富贵的风度,不论是戏剧、小说、诗歌中的木兰,大体是一样的。
然而,作为小说中的木兰,是以悲剧结局。荒淫无道的隋炀帝,听说在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木兰是个女子,便想娶她为妃。木兰不是想过那雕栏玉砌、锦衣玉食、纸醉金迷日子的人,她不愿充当皇帝的玩物。然而,在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封建社会里,她逃脱不了皇帝罪恶的魔爪,因而,“迫不已,遂自尽”。在战场上是英雄,在皇帝的淫威面前,也是铁骨铮铮,不俯首屈从。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木兰力图实现的价值,是“释其戎服,衣其旧裳”,就是说她要求恢复平民的女儿生活。她的美好理想的破灭,有力地抨击了社会的黑暗,比戏剧舞台的木兰形象给人留下更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