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艺美学要略·学说与流派·意脉
中国古代诗歌美学术语,指体现诗歌创作审美意蕴的内在脉络。这种意脉表现的实践主要见于唐诗、宋词之中,而在理论上的发现与揭示,集中在南宋时期。魏庆之的《诗人玉屑》,在《命意》中列“意脉贯通”一节,举唐人金昌绪《春怨》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待到辽西。”)为例。张炎在《词源》中评秦观词: “秦少游词体制淡雅,气骨不衰,清丽中不断意脉,咀嚼无滓,久而知味。”严羽的《沧浪诗话》把语、意、脉并论,谓“语忌直,意忌浅,脉忌露”。在南宋以后,意脉的概念时被画论、书法论所用,成为艺术审美表现的一种通用概念。
各种艺术表现都有可以供人直感的形态符号,它们都是无数的分体形式所构成,其目的全在于表现主体审美的起旨意趣,但它们在组合、交替、变换过程中,必有跌宕起伏、中断转折等等,甚至是隐迹立形、不著一字,但是审美主体的审美意蕴却是一种不停息的外射内容,它在表现过程中,如隐迹于人体内的血脉波动,时刻不断不居。所以意脉是艺术作品的生命,是审美艺术活力的象征说法。
审美主体的审美意象的丰富性和外化为符号载体的有限性,以及审美意象的空灵性和艺术形象的形质的凝固性,都决定作品的形象中意脉具有先于、广于形象载体的性质特点。在对于意脉的表现中,不追求以形质载意蕴的作法不足取,但意蕴暴露无遗也不合于艺术的审美表现方式;而表现中以为全部意蕴都可以无遗地找到形象载体,不求之于“超以象外”的“象外之象”,也是把艺术表现看简单了。因此在艺术审美意蕴的表现的规律特点的必要性与审美主体的实际可能性上说,都得自觉地利用意脉表现的方式。
意脉是不露的,但欣赏中到底是可以心领神会的,不露就不要以直接形象求,这就是可以神遇而不可以象术的原因所在。金昌绪的《春怨》中没有一个“怨”字,但全篇中是怨情,怨情就是本诗的意脉。在书法艺术中,草书飞白,字无常定,随手万变,任心所成,唯以深含意脉为尚。绘画中“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无意脉为根则不可想象。在乐曲中,由声音高低起伏行止所形成的其状如“水泉冷涩絃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的情景,如果没有意脉贯穿,就没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审美境界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