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札记》惟岗散文赏析

喜鹊是鸟类王国中的美男子、窈窕淑女,每个部位都均匀舒展开来,它个头适中,不似麻雀和燕子娇小,也不像山鸡和野鸭臃肿,修长的尾翅是它体态上一个完美的补充,飞行时,直直地撑开,如同轻轻摆渡的桨叶。尤其它那宽阔有力的喙,与头部的结合,没有丝毫生搬硬套,连颜色都相互一致,鲜明的黑色,使它与身边的世界清晰可辨、毫不混同。喜鹊是黑和白这两种颜色的绝佳调剂师,再没有比它更精妙的搭配和融合了,喙部、头部、颈部、胸部、背部、腰部均为黑色,肩部、上下腹部为洁白色;它像着一身用八卦图制成的绒衣,翱翔于天地间,折返于四季更迭,翅端和尾翼则墨而近绿,随光线角度不同它便散发出奇异的蓝和绿,有时隐约可见彩虹状的反光,耀眼夺目,犹如一位神采奕奕的英国绅士。喜鹊与人类的距离把握上显示出高超的智慧,它活动的范围大都选择在有人居住的乡村或城镇周围,它们平易近人,独来独往,觅食时也不急急忙忙,更不挑剔,草丛,收获完的原野,甚至是在拴牛桩下被踢踏乱的玉米秆堆,都能看到它们优雅地用餐。它没有婉转悠扬的歌喉,只会“恰恰恰”,或长或短,长时的、凌乱的是警鸣,短暂的、轻快的是表达欢悦,寻求安全和快乐是它们永恒的主题。在荒野之地,很难见到它们的踪影,在与人类亲近的同时,也保持着警惕,它把巢做在高大直挺的杨树上,而且离树梢很近,即使是乡村最胆大、最粗野的男孩也不会对它心存僭越。观察它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如遇刮风天气,巢随树枝摇摇晃晃,真为它捏一把冷汗,这个疯狂的浪漫主义者。

听麻雀飞行时笨拙、吃力的凸儿凸儿声,就知道它吃得有多么满足,每一顿丰盛的餐宴后,幸福地饮下青草返青时送给它的露水。一身溜灰的外衣是按陕北的颜色精心缝制而成,终生不改,它才是这里的主人。当我们举起弹弓瞄准它们的时候,它们该有多伤心,而且它并没有像我们一样锯掉它们栖息的树枝,我们应该付给它足够的租金,而不是扒光它的羽毛,我们才是这儿的过路人。你看它们并不由谁带领,有时单个从这枝跳到另一枝,有时成群结队飞往更高的天空。

盛大的惊喜布满整个高原,我随奶奶去山上拔葱,正值立秋之际,所有的庄稼都开始迈向成熟,再也不必注重自己的枝干和叶片了。盛夏时,每株庄稼对于枝叶的成长格外专心,如遇冰雹,肯定是灭顶之灾,看它们此刻的样子,已经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根部,一心为了果实的成熟向土地深处挺进。奶奶用铁锹铲一下,我跟着用力一拔,一声沉闷的“嘣”声从地下传出,现在还不是土地奉献收获的时候,它必须紧攥住每一棵植物的根须,所以在我这不合时宜地索取时,它才会发出怒怨的声音,如果在深秋,拔葱是用不着铁锹的,只需稍稍用力,土地便将一根粗壮、味道醇厚的葱赠予你。

待到一场雨或一阵盛大的风,秋,便会彻底铺满大地,是草最先探出身子测量初秋的寒意。此时,高大的梧桐和柳树,依然绿意蓬勃。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中愤怒摇动,拼命挽留夏天,而匍匐的杂草率先着一身秋黄等待寒冬。凡是紧贴大地的,都是先行的引领者。

进入秋天的原野吧,庄稼和花草在穿越了短暂而激烈的春夏之后,它们成熟了,在晴空下,在欢欣的秋天里,每棵植物都开始沉思默想,准备在一场意欲已久的秋风到来之后,踏上布道的旅途。秋天是种子的世界,雨水已经无关紧要,现在需要的是阳光。而此时,太阳提升了高度,大气层清爽透明,阳光的每一道光芒,都像装上了芒刺,不停射向每一粒种子的内核,催促它们快快成熟,不可偷懒。每一粒种子都在准备步入新的纪元而专心致志,就连阴暗处断层上的苔藓,也被这火热的场面感染了,开始折合起自己的菌丝,给裸露的外表在空气中谋划一件过冬的外衣。

我将一根柳枝拽下来,细小的都已冻僵,轻易就能折断,但稍粗一点的异常坚韧,用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扳折,手震得生疼,从中间直接破开,里面结构紧缩,表皮死死贴住,呈灰白色,它不愿在这个季节释放任何力量。高原的冬天,万物都有各自的御寒法宝,它们严阵以待,毫不畏惧。几只山雀,缩成一团,身子比平日小了许多,皮球似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活动幅度不大,动作迅速、精准。太阳还没有露面,漫长的殷红布满山脊,好似打铁的巨人,在锻造他巨大的铁饼,山峦上空不时溅出火光,蔓延整个东方,犹如缓缓驶来雄壮威严的仪仗队。

当清晨第一抹红晕映射在高阔的山头,像朝拜者铺开他的行囊,默念他的祷词。所有被夜色围困的景象冲破牢笼,矗立在自己的位置,任流动炫舞的光芒涂抹。似乎只有太阳才能将大地上的山脊、河流、树木清晰地分辨出来,它有一双无可争辩的火眼金睛,一旦睁开,世界便充满真相。它如同一个称职、孜孜不倦的地球巡视员,每天瞭望一周,专心致志地查漏补缺。它的工作缓慢而有条不紊。它有足够的耐心让一只鸟雀衔回最后一根芦絮,也让金秋褪去所有的戎装,召唤严谨审慎的冬日来清点它全部的家当。

在冬日,耕地格外醒目,一陇接一陇,温黄的色泽,那仅仅是农人扒开土地微不足道的一角。在一片土地上一年年劳作,翻了又翻,农人最懂土地,某种作物看厌了、长烦了,第二年便给它换个样子。越过一片耕地就是一个村庄,偶有一两声深长的牛哞隐约传来,黄土高原仿佛是一台天然音响,任何一种声音一经它便赋予了豪迈、沧桑的灵魂,尤其钟爱粗犷、流线型音色。闲散的农人累了,就地坐下来,不需要高瞻远瞩,高原在任何一个方向为我们备好了话筒,爽朗地吼上一嗓子恩怨情仇,在坚定的蓝色天空中逸散。如今沉睡的土地,像一幅展开的空白画卷,今年所有的诗意已被农人收割,大地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油彩。

这些果树东一棵西一棵,没有排或行将它们分列出来,特别是那几棵海红果树长在崖畔上,种树的人完全不考虑收获和买卖,他只是想着在劳作之余,在这些挂满果实的树下纳纳凉,随手摘几颗尝尝鲜,润一润他抽过烟嘴干涩的喉咙而已。现在树底下青黑的果子落满厚厚一层,成了鸟雀和鼠兔光顾的盛筵,海红果树上依然稠密得挂着鲜亮的红果,我摘了一颗,味道酸甜适中,嚼劲十足,而且越嚼越甜。这些七零八落的果树,一个祥和温暖的大家族,我愿把自己当做它们的慕访者,在冬天它们抖落所有轻盈的装扮、只剩遒劲的枝干、所有周密的计划整理妥当之后,在我们掐指推算数九寒天邻近时,它们早已将整个冬天藏于心间。

在两棵树空出的位置上扎下来,平生第一次觉得我的力气远离了沉重的负荷,来到无穷无尽的自然里,也开始变得取之不尽,甚至想要奔跑,想爬树,想翻过眼前的这座土丘。在我爬完山,洗过澡,躺在沙滩上,滚烫的沙粒好像一下子献出了它所有的热量,它微小的身躯以集群的方式向我提供热量,不论是脊背、屁股还是腿弯它都显得全心全意。此刻,在世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沙滩上,我躺了下来,再也不用幻想去夏威夷晒日光浴,就在我们身边,有远方的一切奇异和美丽。晒过太阳之后,我困了。这一天,大自然随随便便向我展示它的无私和爱就让我难以消受。那来自内在的幸福感驱使我好好睡一觉,就在树荫下,上衣也没穿,我坚信,我已经成了这里的一员,风不会吹痛我裸露的肚子。一切都平静下来,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听到树叶的婆娑一样,光线掠过摇摆的树叶也抵达我的脸颊。晚上,月光漫过树梢,照亮我的柴禾,远处的山和黄河,以及旁边的树,顿时静了下来,没有什么可打破这宏大的安静。邻近的蛙声起先还孤零零的,随后便不约而同地连成一片,夜间有夜间的声音,大自然会一刻也不停息地展现着它的美,鸟儿在夜间紧闭上嘴巴,而青蛙却在此刻张开了喉咙,太阳落下,月亮和星星升起,每一个成员都各司其职。

我的清晨,第一次不是因为闹铃或电话惊醒而开始。山雀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理嗓子,大把大把的鸟鸣肆无忌惮地抛洒下来提醒我,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一

游荡了一天,夜慢慢围拢下来,四周的山变成了黑影,人也变成了黑影,所有华丽的外衣被涂成一色,融入乡村的夜。听听傍晚的蛙声吧,雨水就是青蛙绝佳的润喉剂,今夜它们叫得格外欢畅,每一声都拉得特别干脆、有力,此一声,彼一声,互不重叠抢调,虽然感觉漫不经心,但一声和另一声的链接没有一丝空隙,仿佛稍有停顿,这寂静美妙的夜晚就会突然大放光明。我们总以为没有星月的夜会漆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只要在夜晚来临之际跟随它,它就会赋予你一双夜的眼睛,除非你在明晃晃的钨丝灯光中突然置身夜中,那么夜才会让你成为睁眼瞎。在回返的路上,个个像载誉归来的莘莘学子,难掩心中的狂喜,大自然用半天的时间,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抽一鞭子,我没有交一毛钱学费,就把怎样得到幸福的秘诀倾囊教授给我们,我手里的枯木枝,也仿佛成了世界最高学府颁发给我的毕业证书。

十二

六月的枣林,犹如一群待嫁的姑娘,急切地让每一片叶子接受沐洗、焕发容光,每一朵枣花今日绝不散发花香。今天下着雨,不是个示爱的好时日,她要挑选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让今日躲在密林深处的蜜蜂和蝴蝶,向它的意中人带去爱意绵绵的情话,蝴蝶和蜜蜂专干此事,如果我们人类的爱情由它们来牵线搭桥,那我们该有多浪漫,我们会爱得多么专心致志啊。到了秋季,颗颗鲜红的枣子,不正是他们爱情甜蜜的果实,浸满蜜汁的脆烈果肉,咬在嘴里,犹如被初恋情人深情的回眸击中,整个秋天的枣林激荡起爱的回忆,这比丘比特神箭更直接、更精准。

十三

土窑洞多年不住了,围墙风化、坍塌,门斜吊着,门檐上的土块大块大块塌下来,曾经忙碌的石磨早被洪泥掩埋,在一片败落中院子里却生机勃勃,蒿草、榆树、槐树肆意生长、密密麻麻,鸟儿随意起落、飞进飞出、叽叽喳喳,爷爷当年和李贵茂打了一架争过来的木橼,还准备做羊圈门子,如今成了松鼠的窝窠,人很难再次进入,爷爷奶奶早已去逝,早把家当归还给土地,自然已经盖上了它的印章。

十四

黄土高原此刻成了动物露天游乐场,不会有一只落单,他们或三五结伴,或成群为伍,在枯干的草丛中、收割后的坡洼上、平坦潮湿的原野里,灰蓝的鸽子、五彩缤纷的雄野鸡、奔窜的野兔,在我们不经心的漫步中,时而窜出,让人心惊肉跳。强健的翎羽发出扑棱棱的震响,划破宁静的高原,似乎它在不停地向我们辩驳高原的贫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石鸡,胖乎乎的身子,颜色几乎和土地接近,不仔细看,很难辨认,除非它扭起屁股走动起来,才可以将它从地上分辨出来,但它们似乎并不急着飞走,我试着逼近它,体验做一回猎人的感觉,它跑了起来,它那细短的小腿让我坚定地认为,不用多大力气就能将它按倒,这一群有七八只,脖子伸得又高又直,完全对我的攻击持藐视态度,它们的高傲和松弛激励我大步跑向它们,它们依然没有起飞的念头,不时回头向我瞥过来,好像在确认我是不是一个危险的对象,它们有足够的信任来度量任何一方的伤害,但屡试屡败,终究还是飞走了,只消片刻便停在了不远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它们快乐的觅食旅途。其实,我只不过是想陪它们跑一段,锻炼锻炼筋骨而已,猎人,我只想做猎取快乐和自由的猎人。

十五

两只色彩斑斓的公野鸡,在离我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像炸了雷似的一飞冲天,这高原怀中的宠儿,肥硕的身子没有一点笨拙,动作矫健利索,起飞的瞬间,修长的尾巴不停地扇动,直至飞到足够高了,尾巴便平展开来,一同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想象着这些一身华丽爱炫耀的家伙,肯定会将自己的住处打造得富丽堂皇,一个圆形窝巢,外层用树枝圈回来,里层用细草箍住,最里面铺上舒适、温暖、色彩鲜艳的毛羽和丝绵,它飞走后,我可以将手放进去感受一下留下的余温。我急忙从它们潜藏的地方跑过去,不过让我大失所望,栖息地和周边的草丛几乎没什么两样,除了几棵草被挤斜之外,几乎无法辨认,更不要说体温了,如果不是一堆白花花的粪便,很难说明刚才它就在此处洋洋得意地幻想着明日的恋情。这个懒惰的花花公子,是什么让成群结对的母野鸡对它投怀送抱,这堆粪便或许是它留给这几棵被压斜的荒草丰厚的报偿吧。

十六

农人一生都在用着简单的农具,将一块铁片磨个刃口、打个弧度,或者直接将木条扎成筐篮。在农具上花的心思,可爱而完美,一把镰刀可以完成好多事,割谷子、糜子、玉米,割草等等,一把铡刀就可以让牛羊膘肥体壮。手里拿上任何一件农具,就如同拿着打开自然之门的钥匙,慷概的大自然拒绝任何精心构建,它总是教导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谋生。

十七

村庄和这片果园被一条溪流分开,对面的村庄一目了然,每条路通往哪里一目了然。农舍依山而建,全是土石材料,高原的村庄一点儿也不显眼,在远处不仔细看,很难认出,院墙、猪圈、门窗和高原的色泽基本一致,就连红对联的颜色也早已被季节抹去,人们也不刻意修饰,花红柳绿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人们的创造力来自与自然的直接合作,大略成型的石狮,其貌不扬的窑洞,就连顶门棍也是简单修凿而成。走进村,全村的狗吠叫起来,厚厚的落叶堆里,几只黑母鸡专心地刨挖着,原本沉睡的树叶不断从它尾部飞出,火红的鸡冠不停抖动,那是大自然颁发给它落叶翻阅权的特有凭证。一进村,便激起一阵狗吠声,尽量放缓脚步,压低说话声,但这狡猾的伎俩如何瞒得过酣睡的狗儿,村子的气息和重量已被它掂得一清二楚,任何不合时宜的行为都会被它轻松识破。

十八

冬天犹如自然造就的一张巨大的筛网,所有的生命一经筛箩,便现出原型,草木只剩茎秆,连颜色也被没收,岩石周边不再水气弥漫、柔情蜜意,河流的叮咚欢唱戛然而止,并不丰盈的河水在冬的指引下,向河道两边扩散开来,尽可能让更多的草木得到润泽,现在看来,这条河正在用冰刀扩展它的版图,山鹑和野兔变得小心翼翼,收敛了它的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纵然我们的脚步缓慢,但总是不时地将它们惊起,以运动员夺冠的爆发力跑掉,留给我们一股陌生的尘土。冬日的黄土高原完全裸露出来,耕地和荒野一目了然,青苔和荒草几乎覆盖着所有地表,广阔的黑褐色静静等待遥远的春天逼近。漫步高原,如同面对庄严的大地之神,极目望去,解读的无力感充满心间,站在高坡上,如同置身时间的深处,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沉静的高原,引领着时间大步向前走去。

十九

中元节回老家上坟,七月的村庄像个丰满、热烈的少女,果实青黄相间,大地散发出浓烈、清爽的泥土气息,烧完纸,顺着埋爷爷奶奶的坟茔,向下步量,在将来埋我的位置上,独自站了好久,环顾四周,雄厚的高原一如既往地缄默,和小时候的状貌一样,庄稼一茬一茬生长过去。就在若干年后埋我的地方上我躺了下来,从坡底徐徐而来的风拂过我的全身,也抚过耳畔的野草,此刻,我只看到洁白的流云一朵接一朵缓缓飘逝。

二十

走进任何一个村庄,首先映现的是高大、繁茂的榆树,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任意舒展,不似杨树直直得挺起胸脯,榆树倒像一群无所事事的老光棍,没有向天空伸展的宏伟计划,只是眷恋着农家的屋檐、牛舍的碎瓦、邻家的墙头。它不择地势而长,狭小的石缝、裸露的沙丘都是它们的领地。从没有一棵榆树因阳光的炽烈,而沮丧地低下头颅,越是光照充裕、炙热的地方它越是欢悦,仿佛特意向我们表明,它们对命运的安排最不以为然。榆树的叶子多呈褶皱锯齿状,一开始展现在阳光下时,就已经爬满皱纹,它最不在乎的就是叶子了,即使在繁盛的夏天,整棵树所显现的还是以韧性十足的枝条为主,它天生就是青筋爆出的硬汉子,习惯在风雨中披一件简单的蓑衣。榆树生就一身硬骨头,深纵裂树皮宛若一身豪迈的铠甲,坚实的材质会让伐木工人满腹牢骚、筋疲力尽。从白垩纪早期的化石中就已陆续发现榆树的踪影,让人惊奇的是,在漫长的地质年代更替过程中,统治世界的恐龙灭绝了,陆地板块不断碰撞、漂移,鸟类、哺乳动物开始了漫长的进化以适应多变、恶劣的自然环境,而榆树的主要特征变化却微乎其微。喷涌的火山,地震的肆虐,甚至是陨石的撞击,在它面前化为徒劳的烟尘,它是植物界的领袖,在漫长的历史变迁中面不改色,繁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