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亚〕索英卡《安魂曲》赏析

《〔尼日利亚〕索英卡·安魂曲》经典文赏析



你把你仍在掠地飞行的

淡淡的悒郁留在静静的湖面上。

这里黑暗蹲伏, 白鹭舒展羽翼

你的爱宛如游丝一绺。



此刻,请听干风的悲歌。这是

习艺的时刻,你在

奇异的不安中传授

没有痛苦的殒亡

哀愁是微明对大地的亲吻。



我无意用云彩雕刻

一只软枕,让你安睡。

然而我惊异,你缠绕生长得很快

当我将你折起放进我多荆棘的胸间。

如今,你的血滴

是朦胧的白昼里我的忧伤

黄昏时苦涩的露珠,也是

头发根露珠缀成的逶迤细流

情欲从那里升起。忧伤,忧伤

你羽毛般的泪水流在

长了荆棘的拱壁间的裂隙里,很快不见,我需要把

它都吮吸干净。到那时它就象

干燥的忧伤空气,而我也能

嚎啕痛哭,象下雨一样。



那么就让你的手掌,象山脊对着山脊

合在我的手掌上

于是二者间那层瘠薄泥土就会滋生出

爱的弃儿——但也夭折在那里。

暴风雨般的耳语把你抛出, 去到

那次我们合起手掌的地方。 我独自凝望

泥土如何从指缝间漏下。



我将经常坐在这个土丘上

注视着嫁接。

肢解的支条有一天

必将结出

苦涩的果实。



我将欲哭无泪地趴在这块石头上

石头是标志, 说明一个决心

已被埋葬, 变得象墓碑一样沉默。



我将经常坐在这个土丘上

直到种种渴望都已幻灭

哦, 我已感到白蚁在啃啮

白色的内脏

而细小的蚂蚁又枯死在

头脑里从未走通的迷宫里。



那么, 但愿继承了一切的你

欢舞在脑袋剃净躺下的地方。

死亡的虫豸,在沃土覆盖的头发上

跳你们的虫豸舞吧。我熟悉

这个为野草侵占的土丘。墓地

如今成了她恐惧的苗床。

(李文俊 译)



在一片宗教般庄重、肃穆的气氛中,山水风物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悒郁”,诗人的忧思亦如“游丝一绺”, 在自然万物间“掠地飞行”。于是“干风的悲歌”默诉着“殒亡”的“哀愁”。

“多荆棘的胸间”写出了诗人内心的刺痛,诗人的“忧伤”渗出了“血滴”;诗人的心恸哭着,泪,如“雨”之缤纷。

“合起手掌”——奇特的意象和幻觉,写出了诗人与死者间的深挚的情谊;他们为“爱”所联结,但现在却独留下了诗人自己。

在墓地,诗人希冀这块“土丘”——死者长眠的地方——萌发出生命的新芽,表现了诗人对死者的眷念和尊崇。死者事业未竟便“沉默”了,但“沉默”绝不是湮灭。诗人感到了“白蚁”在将“渴望” “啃啮”为“幻灭”。最后,诗人预言,“这个为野草侵占的土丘”将成为“虫豸”们“恐惧的苗床”!

在诗中,万物都成了诗人情感的具象,通过想象、象征和暗示,烘托出一支多声部的、悠远、肃穆、伤感的“安魂曲”。所以,诗作的特点在于不是采取单纯抽象的情感表露和客观的叙述格式,不是直接地表现情感的大起大落和直线式的结构,而是在变幻多端的视角和神圣与静穆的整体氛围中,让一组组意象散布、弥漫于诗的广袤空间。山川、天野都被诗人调动起来,象踏响的风琴,轰轰响起,哀悼着亡魂。诗人的情感于是随着意象的铺筑和熔合, 飘飞在万物间,倾诉着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感伤情怀。

在诗中, 由于诗人使客观物象的勾绘和主体情感的抒发取得了呼应与平衡,使众多的意象按情感发展的层次进行合成,故省略了连接性的环节,显得突兀和跳脱,看似毫无逻辑,实际上诗人是将心理逻辑作为诗的内在结构。情感与物象的杂揉,打破了一般画面的视觉具体性,通过闪烁多变的形象转换,衬托出诗人的复杂心态,显出一种舒缓有致的节奏感和多层次的立体交叉结构。

这首诗传达出了诗人深重的忧患和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在艺术上表现出所受英国现代诗人(如T·S·艾略特等) 的影响, 显示了诗人的卓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