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季莫菲耶夫·婚礼》经典诗文赏析
我们的婚礼不在教堂,
没有红烛,不戴花冠;
没有通常的典礼仪式,
没有例行的婚歌颂赞!
在昏暗的松林,
黑夜为我们主婚;
多云的天空、
黯淡的星辰,
是这婚礼的证人;
怒号的狂风、
不吉的鸦鸣,
算作礼乐齐颂;
悬崖和深渊,
权充傧相,
爱情和自由,
为我们铺展新床!……
这婚礼,朋友和熟人
一概没有邀请;
但也有造访的客人,——
都是主动光临:
风雨大声喧嚷,
雷电彻夜轰鸣;
大地伴着天空,
通宵开怀畅饮。
火云端来佳肴,
向客人奉献殷勤。
森林和树丛,
喝得大醉酩酊。
古柞醉卧在地,
不断发出呻吟;
雷雨寻欢作乐,
直到夜色褪尽。
不是妯娌,不是公婆,
不是悲惨的奴隶生活,
是那破晓的晨光
把我们的睡梦点破!
东方泛起了红晕,——
那是新妇的羞容。
纵情欢宴过后,
大地恬静安宁。
欢快明亮的阳光,
逗弄得露珠儿晶莹。
田野披着节日盛装,
花红草绿,欣欣向荣。
传来了热情的祝贺,——
那是松林的哗哗声。
赞叹着,微笑着,
大自然充满了激情……
(姜长斌 黄树南 译)
这是季莫菲耶夫一篇自出机杼、别开生面的诗作。
第一节起句已自不凡, “我们的婚礼不在教堂”。在俄国也如同在欧美一样,按习俗,婚礼要在教堂举行。紧接着再来三行含有否定意义的排句,没有红烛、花冠,没有仪式、歌赞,几乎所有通常应有的一切全都付诸阙如了。那么这个“婚礼”究竟有些什么呢?且听诗人娓娓道来。它有“主婚”,有“证人”,有“礼乐”,有“傧相”,甚至还有“新床”,这么说岂不是应有尽有,一切正常了吗?事实又并非如此。请看究竟是谁来充当这些例行婚礼中不可或缺的角色的:主婚是黑夜,证人是天空星辰,礼乐是风吼、鸦鸣,傧相是悬崖深渊,铺床叠被的却是自由与爱情。想象之奇特,意象之新颖,真可说是匪夷所思, 闻所未闻。
第二节诗人更推进一层,笔锋掀起新的波澜,这个婚礼之所以不同寻常,还因为出席者有许多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是喧闹的风雨,轰鸣的雷霆,大地和长空,火云和森林,它们在婚礼上干了些什么呢?有的开怀畅饮,有的大醉酩酊,有的寻欢作乐,有的奉献殷勤。
这一节写得有声有色,酣畅淋漓,堪称神来之笔。
最后一节,新婚之夜已经过去,拂晓的晨光点破了梦境,东方泛起了红晕,那红晕映照在新妇的面颊,化作她甜蜜的腼腆的笑容。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以后,这对新人迎来的是明亮的阳光,晶莹的露珠,原野花红绿草,大地欣欣向荣,松涛哗哗是祝贺的掌声,大自然含笑赞赏这一个不同凡响的婚礼。诗也戛然而止,一任读者去咀嚼回味。
古往今来,歌颂爱情的诗篇,可谓汗牛充栋,而这首《婚礼》却一枝独秀,与众不同。它在艺术上究竟具有什么样的特色呢?一、浪漫主义情调。对客观自然景物的描绘凝聚着强烈的主观感情,感情的潮水在字里行间奔腾,同时也在读者心上翻滚激荡。二、象征手法。诗人通过婚礼举行时自然界阴与晴、夜与昼的急剧变化,隐喻人生的大海不会总是风平浪静,往往会有急流险滩,惊涛骇浪。只要彼此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爱的红帆终会迎来明媚的阳光,驶往幸福的彼岸。三、拟人化。自然界的风雨雷电、森林火云、天空星辰……各种景物,在诗人一枝出神入化的彩笔点染下,无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四、结构严谨,形式工整。全诗共分三节,每节前四后八共十二行,句式基本相似,韵脚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井然有序。饱满浓郁的激情,清新别致的意象,严谨匀称的形式,婉转流动的韵律,遂使这首别具一格的小诗,具有动人心弦的魅力。
《婚礼》写于一八三○年, 问世后立即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并被谱曲传唱,是列宁生前最爱吟唱的抒情歌曲之一。
(杜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