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在林中缓步，

独自怀抱着忧伤，

他的衣着是那样简陋，

穿一件粗呢衣裳。

他向着四周凄然张望，

凭倚着他的手杖；

他的心中是如此沉重，

到底有什么怀想？

秋天吹落树上的叶子，

死神在林中逞威，

老人向着尘土中凝望，

好像在寻求安慰。

丛林里跳出一只小鹿，

停下来不想走开，

好像被他的忧伤感动，

好像要给他安慰。

可怜人，请你看看小鹿，

它那天真的眼睛，

这种眼光也许能安慰

你的悲惨的命运！

(钱春绮译)

【赏析】

在浪漫主义者的诗学世界里，自然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自然本身代表着未被城市迅猛发展所污染的圣地，使得那些厌恶了城市的诗人，得以回归充满原始气息的环境中，追寻最本质的灵魂。同时，自然也是一个天然的疗伤场所，它的天然与自由，曾治愈无数具有浪漫情怀的人内心的悲伤。另外，自然有时候在浪漫主义者的心里，是一个理念的化身，是诗人们毕生追求的对象，许多诗人在诗中流露出了朝圣般的心绪。

莱瑙的这首《林中的安慰》，也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诗人追寻自然的诗篇。诗中主要有两个意象： 老人和小鹿。老人一出场就给人一种沧桑感，步履沉重，衣衫简朴，怀抱忧伤。这个老人似乎就是诗人悲伤情绪的一种投射，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的心理状态也和这位老人一样疲惫不堪，久经磨难。另一个层面，老人的形象，让人想到那些穿越沙漠、走向圣山、简衣陋衫的朝圣者。他走在这个“死神逞威”的森林的深处，犹如已然悲绝的诗人，似乎也在寻找某个神圣的安慰，故而心事重重，凄然张望，“好像在寻求安慰”。

紧接着，诗歌中的另一个重要的意象——小鹿出现了，它像是整个自然界的化身一般，就在老人停步的时候出现。它更像某种神谕的化身，不言不语，却充满隐喻和暗示。耐人寻味的是，诗人对这只小鹿的行为也是用了“好像”这个不确定的词。这留下了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猜测，老人看见鹿了吗？鹿给予老人帮助了吗？这四目相对的情景到底给双方带来了什么？也许这不是一颗绝望的心所能回答的。诗人只是在全诗的最后，提出了希望，希望这个老人能看见小鹿，希望小鹿能给他带来安慰。

从上述两个贯穿全诗的意象来看，莱瑙这首诗歌中的自然是充满神秘的意味的，一切似乎都是不确定的。我们在诗中看不到老人心绪的变化，而那个奔跳而来的小鹿，虽然也顿足而视，却也只是像灵光一现般，不再提起。唯一留给这位老人的，似乎是一场“错过”，或者说老人已经绝望透顶，根本不指望小鹿能给他带来安慰，一切都是这么不确定，只有那颗饱经风霜的心依旧在诗的末尾和秋风中飘荡。

(林晓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