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文学·维·彼·阿斯塔菲耶夫·鱼王》作者简介|内容概要|作品赏析
作品简介 维克托·彼得罗维奇·阿斯塔菲耶夫(1924— ),苏联俄罗斯作家。生于西伯利亚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州奥夫相卡村一个农民家庭。母亲早逝。先由祖母抚养,后来进了孤儿院。参加过卫国战争。1951年开始发表展作品。中篇《山口》、《老橡树》 (1959)为作家带来声誉。《流星》 (1960)写卫国战争期间一对男女青年在军医院相识并且相爱,然而出于对生活的责任感未成眷属的故事。《偷窃》(1966) 以孤儿院里两次互为因果的偷窃为线索,描写一群性格迥异的孤儿和在他们身上萌生的“俄罗斯的怜悯心”。《牧童和牧女》(1971)被作者称为“现代牧歌”,主人公负伤后,在对恋人的苦苦思念中死去,表现超乎战争的残酷之上的人性的力量。由23个短篇和一部中篇组成的系列小说《最后的致敬》 (1957—1977)贯串着作家对生活中稳定的道德价值的关注。作品在展示主人公维佳成长的同时,刻画了一系列普通的俄罗斯人形象,其中祖母象征着“人的不朽,人民的生命力和人民永恒的记忆”。作家的几次故乡之行产生了《鱼王》 (1972—1975,获1978年苏联国家奖)。《悲伤的侦探》(1986) 揭示苏联社会中的丑恶现象和犯罪行为。此外著有《士兵和母亲》、《老马》、《枞树枝》、《一片落叶》等短篇。阿斯塔菲耶夫的作品往往取材于自己的经历,插有抒情性的议论,创造出一种熔小说和抒情散文于一炉的独特风格。他善于描写日常生活(从原始森林直至战争前沿),善于描写农家孩子的童年,善于描写自然,并以自己的想象贼予它灵性。但他的着眼点始终是人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实在是一位人性的诗人。
内容概要 我回故乡很少出于本意,通常是要我去那里参加葬礼。不过有几次我去叶尼塞河,倒不是因为讣电。我和弟弟柯利亚同父异母。他陪我去苏什科沃看望我那游手好闲的爸爸。爸爸养着一条名叫鲍耶的莱卡狗。后来爸爸因为渎职被判了很长的刑期。临上船时,鲍耶扑到他怀里,舔他的脸,咬住他的绒衣,要拖他回家,结果惨死在押解人员的枪口下。为维持全家的生活,14岁的柯利亚天天都在森林里狩猎捕鱼,就这样他和森林结下了不解之缘。有一年狩猎遇险,绝望使两个伙伴互相敌视,不断殴斗。在危难的日子里,柯利亚在幻觉中看到了鲍耶。这时对他来说,鲍耶的爱心和忠诚比什么都珍贵(《鲍耶》)。柯利亚和他的好友阿基姆把我带到了奥巴里哈河上。我和儿子从水里钓起一条又一条茴鱼和细鳞鱼。我们兴奋极了。一连14小时的作业实在累人。柯利亚、阿基姆和我儿子在篝火边一躺下便睡着了。我不想睡觉,静静领略着原始森林夜晚的美妙。一滴饱满凝重的露珠挂在柳叶尖梢上,象是害怕自己的坠落会毁坏这个世界。我望着露珠,一动不动。在这天堂般的宁静里,你会相信有永恒的幸福,相信罪恶终将烟消云散。想到此刻睡着的有病的弟弟和我那半大不小的儿子,想到他们总有一天会单独留在这绚丽多采而又严峻可怕的世界上,我不免感到忧伤(《一滴露珠》 )柯利亚搬到妻子的娘家住了没几年,患了癌症。于是我匆匆来到了叶尼塞河畔的一座古镇——楚什镇。柯利亚没让我呆在家里陪他。我到镇上闲逛。叶尼塞河的这一段出产名贵的鲟鱼和鳇鱼,镇上违禁偷捕成风。偷鱼者胆大包天,连渔场稽查员的子弹都不怕。他们偶而也会失风落网,被处以罚款,但恶习难改(《达姆卡》)、《渔夫格罗霍塔洛》)。柯曼多尔历来一帆风顺,甚至凭着自己快艇的速度,敢于戏耍追捕他的警艇。不料在一场车祸中,卡车的车轮碾死了他心爱的女儿,一下子碾碎了他所有美好的希望。(《在黄金暗礁附近》)。和柯曼多尔的凶猛剽悍相反,他哥哥伊格纳齐依奇似乎宽宏大量。他也是偷鱼老手,技高胆大,不和别人争渔场,却总能捕到好鱼。一个秋夜,他的排钩钩住了一条大鱼。他想把鱼拖上快艇,结果反被大鱼拖进水里。生死关口,似乎一种冥冥中的力量使他想起了他以往的罪孽。格拉哈,他早年的情侣,因为失身于来楚什镇办事的一个中尉,被他一脚踹进了河里。后来他悔恨交加,巨大的痛苦使他久久不得安宁。他把眼前的遭遇看作报应。他突然领悟到大自然也是女性,对她的凌辱同样会遭到惩罚。大鱼挣脱排钩,倏地游走了。伊格纳齐依奇由衷地祝福她尽情地活下去(《鱼王》)。偷鱼成风,偷猎也成风。人们闯进原始森林,就象明火执杖的强盗,见什么,打什么。天鹅、大雁、黑貂、松鼠、鲜卑鼬、驼鹿……全都成了他们的目标。原先雷鸟成群,见了人都不怕的地方,如今雷鸟已经绝迹。假如对这种戕害大自然的暴行听之任之,那么我们留给子孙后代的只能是一个光秃秃的世界(《黑羽翻飞》)。在鲍加尼达村,鱼是人们的天然食粮。阿基姆和他的弟妹就是靠大自然的这种恩赐,喝鱼汤长大的(《鲍加尼达村的鱼汤》)。在人迹罕至的下通古斯卡河岸上,我发现了一朵幽雅的百合花。后来我在南方一个精心护养的花坛里又一次见到了它。我不明白这花是怎么长途跋涉从南方跑到了荒凉的北方,也许正好相反,是北方的小花乘风而下把花籽撒到了肥沃的南方?反正,大自然作了巧妙的安排。它能不能绵延不绝呢? (《图鲁汉斯克的百合花》)阿基姆在边远猎场自己的过冬小屋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经过3天3夜的抢救,他从死神手里夺回了她的生命。她叫艾丽雅,莫斯科姑娘,在轮船停靠楚什镇时搭识了戈加·盖尔采夫,后者答应带她去寻找在流行病考察队工作的爸爸。然而他们在原始森林里从夏末一直走到秋末,也没有找到考察队。感冒使艾丽雅倒在这座小木屋里。盖尔采夫出去捕鱼,一去不回。要不是阿基姆及时赶到,艾丽雅也就在这永久的冻土上长眠了。阿基姆顾不得打猎,顾不得签过合同,拿过预支,悉心护理艾丽雅。他在一处险滩上找到了失足摔死的盖尔采夫,尸体已让鱼啄干, 黑貂啃光, 形状十分可怖。盖尔采夫的日记揭开了这个“自己就是上帝”的人的内心,艾丽雅从中看穿了他的为人。阿基姆治好艾丽雅,把她送上了去克拉斯诺雅尔斯克的飞机。上飞机前,他往艾丽雅手里塞了五卢布,以便到了那里她能坐上出租车( 《白色群山的梦》) 。我的故乡西伯利亚已经变了模样。一切在流动,一切在变化——这是古老的哲理名言。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这是诞生的时代,也是死亡的时代;这是杀伤的时代,也是医治的时代; 这是毁坏的时代,也是建设的时代; 这是哭泣的时代,也是欢笑的时代…… (《我找不到回答》 )
作品鉴赏 《鱼王》是阿斯塔菲耶夫的代表作。作者把它的体裁界定为“寓于短篇小说中的叙述”。其中有的篇章是作者的经历,有的则是作者的见闻,没有贯串始终的主人公,没有精心编织的情节,似散文,又似小说。这种无拘无束的结构和行文方式使作者得以随心所欲地概括生活真实,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阿斯塔菲耶夫极善描写。无论是原始森林的夜晚,还是奥巴里哈河上的垂钓,无论是鲍耶的秉性,还是形形色色的偷鱼者,一经他的点染,便显示出一种独特的细腻和活力。例如下面这段把自然人格化的文学就相当精彩: 被波涛席卷而去的“百合花绽开了色彩鲜艳的唇瓣,象是在呼喊。它在向无边无垠的大森林告别,而森林正应和着雨声奏出使人感到宁静的旋律,树叶和荒草郁郁寡欢地舒展着叶瓣,连针叶也变得蔫蔫的。”即便蚊子叮咬的细节也会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这不是那种贵族元老气派的俄罗斯蚊子,先要低吟慢唱,手舞足蹈个够了,然后才懒洋洋地叮你一口。不是的,这种北方的,饿瘪了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野性十足的东西,一下子扑上来,一声不哼地碰上什么就叮螫什么,这能叫长角鹿踣地不起,能使人痛苦万状。”作者的议论兼有抒情和哲理。撒在地上的牛奶吸引他,因为牛奶尽管“遭到践踏,却始终倔强地保持着自身的洁白”。河鱼吞食牛虻,引出“自然界自会在善恶之间制造平衡”的咏叹。一只蚊子被揿死在窗上,在他看来却意味着难以理解的生死之谜,“窗玻璃的一面淌着红色的血,另一面却是明澈的雨。它们顺着玻璃流淌,轨迹有重合的,间或曲折相交,但是血的污流和两水的清流虽然交叉重叠,却相互冲刷不掉。”作者从日常生活情景中开掘出来的涵义,使小说不时横生出另一番意境和情趣。12个短篇形似生活,其实都在刻意追求特定的象征意义。《鲍加尼达村的鱼场》喻示自然哺育人类。《黑羽翻飞》中大量捕杀雷鸟后在楚什镇池塘周围堆积起来的黑色羽毛,“象是送葬的花圈”,戕害自然无异毁灭人类本身。在对大自然的恣意掠夺中,作者看到了爱的丧失,人性的堕落。在他笔下,对自然的态度幻化出一条区分善恶的标准。阿基姆爱自然,他的善心拯救了频临死亡的艾丽雅,盖尔采夫恨自然,他的狠毒使他成了糟踏女性的恶魔。掠夺自然,必遭自然的惩罚。这种惩罚一方面是自然本身的惩罚,者或是原先鲟鱼多得象劈柴,一尾摞一尾的河里,如今鲟鱼几近绝迹,者或是寓言式的喻示,身受重伤的鱼王把伊格纳齐依奇拖进水里,使他遭受同样的命运;另一方面则是以人的道德水准下降的形式出现,人忘记了应该怎样做人,就必然成为他人的灾祸,或者象那个司机,酒后驾车,压死柯曼多尔的爱女塔依卡,或者象偷鱼人格罗霍塔洛,听到“恩师”库克林遇难呼救,躲在一边不去搭救。保护自然实际上也是保护人们的心灵。伊格纳齐伊奇对鱼王的祝福折射出他心灵的净化。在转变对自然的态度中,作者悟出了一条改善人们自身的路。12个短篇各色各样,相对独立,它们之间的联系似乎十分松散。但它们全都围绕着人和自然的问题,又是以不同的角度和方式展开不同的侧面,因此合在一起,便从松散下面显露出连贯的内容,显露出一个大的意象,即世界往何处去?人们企望“过得快快活活”。这种希翼穿越所有的世纪,一直延伸到今天。为此人们改造自然,驾驭自然,征服自然。然而就在获取的同时,人们却在丧失,丧失清新的空气,洁净的饮水,天然的美味,奇异的景观,野外的乐趣,安静的环境……甚至美好的感情。”到何年何月我们在向自然索取的同时,也学会给予自然些什么?到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学会象操持有方的当家人那样,管好自己的家业?”西伯利亚正在改变模样。作者每次飞越它的上空,都有一种和它永别的惆怅。全书末尾对时代所作的14项评判,道出了获取和丧失以及诸如此类的矛盾在这个世界上的统一。人们只有一个地球。它将在这些矛盾中生存还是毁灭?这疑虑不单属于作者,它属于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