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梁化日 【本书体例】
【原文】: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1)。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2)。原隰裒矣,兄弟求矣(3)。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4)。每有良朋,况也永叹(5)。
兄弟鬩于墙,外御其务(6)。每有良朋,烝也无戎(7)。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8)。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9)。兄弟既具,和乐且孺(10)。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11)。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12)。是究是图,亶其然乎(13)。
【鉴赏】:
这是一首宴兄弟的乐歌。《诗序》云:“常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此说是有道理的。小雅诗,都是周王朝的宴飨之乐。周初政权极不巩固。武王死后,成王继位,周公辅政,曾引起一场严重的内部混乱。以武王弟管叔、蔡叔、霍叔为首的内部守旧势力,联络武庚等东部的殷商残余贵族势力,乘机叛乱,发生了“管蔡以武庚叛”的大事变。后经周公东征,管叔、武庚被杀,蔡叔、霍叔被擒,叛乱才算平息。为了吸取这一沉痛教训,周代最高统治者曾采取许多措施来巩固政权。这首勉励兄弟相亲的乐歌,便是为了适应其政治策略的需要而制作的。诗歌反复地申述兄弟宜和,其目的便是为了加强内部的团结,以保证其有效的统治。
这首诗从人之常情出发,紧扣着兄弟之间应以和为贵这一中心,反复地阐之以理,甚为中肯诚挚。全诗八章,首章总写至亲莫如兄弟。二、三、四章写兄弟之间或有死丧,或有患难,有外侮时,即使“兄弟鬩于墙”,也都能互相关顾,决非良朋可比。这种情况,回顾周王室创业的历史,从太王、文王至武王,便都是靠兄弟亲朋同心同德,艰苦地开创出来的。第五章语气一变,写丧乱既平之后,兄弟间便相视如路人,反不如朋友,实在是悖理之甚。关系到管蔡作乱的教训,更可见兄弟之当亲了。这一章是全诗枢纽,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六、七八章便是勉励之辞,极言兄弟之间异形而同气,只有“兄弟具”而后“乐且孺”,“兄弟翕”而后“乐且湛”,其语意可谓至诚之极了。
诚然,诗中所申述的兄弟宜和,是为了调和周王朝的内部矛盾,以便为巩固其统治服务的。在我国历史上,许多政权的覆灭,都源于“兄弟鬩墙”;许多抗击外部入侵的斗争,也都因内部同室操戈而致失败,这都是值得引以为戒的。
这首诗在写作上的一个重要特色,是运用了兴赋结合与类比陪衬等艺术手法来说理,寓情于理,情中有理,令人颇多回味。
诗歌为了加强说理的生动性和形象性,采用了既铺陈又杂以比兴的手法来阐文以理。全诗八章,有六章采用赋法,直接铺陈;有两章则用的兴法。首章“常棣之华,鄂不韡韡”;便是用常棣繁花似锦来比兴兄弟众多而相和睦;用花萼都是同本同根来比兴真正至亲的人是异形而同气的兄弟。第三章“脊令在原”也是兴。朱熹《诗集传》说:“脊令飞则鸣,行则摇,有急难之意,故以起兴。”“脊令”是一种水鸟,而今离开水域来到了没水的原地,也就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处所,遇到了患难,便边飞边鸣以求其本类。禽鸟尚且如此,那末兄弟之间呢?也就更会互相求觅,互相救援,互相关顾,做到患难与共了。这样,铺陈之中又杂以比兴,使诗歌的章法也就变得生动活泼了。
诗歌为了劝勉人们珍惜兄弟之谊,还通过多方类比陪衬的手法诉之以理,动之以情,来增强说服力。如二、三、四章写兄弟情如手足时,用“每有良朋,况也永叹”,“有每良朋,烝也无戎”来类比陪说,说明兄弟情谊决非良朋可比。六、七、八章写兄弟之谊和乐时,又“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来类比陪衬,说明兄弟宜和是多么重要。这都是恳切陈辞,锦心绣口,极合乎情理的说教。犹如清人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所说:“良朋妻孥未尝无动于已,然不若兄弟之情亲而相复也。故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岂不尽信然哉。”
这样,由于诗歌在表现手法上的多样性,加上篇章结构上的巧妙安排,这首诗虽是说教文字,但读来并不干枯乏味,而是具体、真切有较强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