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成金
若将诗眼发诗心,随处灵犀不必寻。
出入常流情朴拙,分张别致韵清沉。
临风咏絮惟通感,踏雪折梅非苦吟。
造次于斯涵泳罢,平生事绩此缘深。
诗者,非以非常智道非常事,更非以非常情契非常义。诗者,乃以诗心观照平常事,因平常处见诗情也。是以柴米油盐,伧夫眼中生活资料,诗家眼里风致所系也;鸿爪雪泥,伧夫眼中自然景观,诗家眼里遭逢感会也;诗与非诗之判,独在此新裁慧眼也。是以诗家法眼,诗情之径流也。
漫天雪舞,胡儿眼中,数把细盐耳;道韫眼中,翩若春絮。盖盐者囿于用,执于形也;絮者合于神,得于态也。惟用惟形,伧夫之陋;因神因态,诗家之致。一物之比,霄壤之别,正诗眼之要也。是以诗家点石成金,伧夫点金成铁,一念之间,高下见矣。
然护持此念,须念念不昧,故一念之明,万念之诚也。
故诗者,首在人生态度,老杜“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也;次在生存方式,右丞“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也;再次生活趣味,乐天“袖中吴郡新诗本,襟上杭州旧酒痕”是也;最下不及于情,陋斯滥矣。
得人生态度,则无物不诗;得生存方式,则无念不诗;得生活趣味,则因情作诗;此诗眼之大端也。至如太白,我见弥坚,我志弥广,我心弥廓,我气弥雄,竟诗中异类,未可常情度之也。
故诗心具足,万物入诗,春花秋月,剩饭残羹,了无差等,此真为诗者之法眼也。
某诗友,浩浩鸿篇,次太白七古韵,自认才情风致堪称当代谪仙。又隐匿年齿,充少年才俊,以广其才。于某QQ群中其肆言以诗摆擂,由人随意出题,当场赋诗以显才情。余适逢其会,以驴命题,限韵上平六鱼。此儿大哗,断然拒绝,言称除驴而外,其他均可。余又拟题,命赋赌博,此儿竟愤然拂袖去。
揣此儿之意,或以为驴、赌博云云,大伤雅道,不堪入诗,视余为粗鄙刻薄故意刁难,以至于愤然拂袖去也。殊不知太白蹇驴得志鸣春风,少陵冯陵大叫呼五白,正俗物雅韵也。陆放翁细雨骑驴入剑门,更是风神秀彻、韵致超然。
嗟乎此辈,才堪半斗,名钓十方,尚于题材挑三拣四,便妄秀熟套,冒射雕手,无点石成金之力,亦无点金成铁之勇,徒成笑柄,何其衰也?
诗家法眼,万物惟新,俗流不得此意,妄相高下,斯文稍会,便作明公,真不知其如之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