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剑钊
我只为你一个编结花冠,
用一枚灰针将鲜花串起。
啊,罗斯,安宁的故园,
我爱你,无比地信赖你。
我眺望着你辽阔的田野,
你整个是既遥远又亲近。
我听惯这些仙鹤的啼啭,
对那滑溜的小径更不陌生。
沼泽圣水盘芳草如茵,
欧莞邀请人们去做晚祷,
冰凉的露水清心爽神,
沿着灌木叶出声奔跑。
虽然风的急流振动起双翼
不停地驱赶你的迷雾,
可是,整个的你却都是
巫师们神秘的占卜工具。
(剑钊译)
(苏联)叶赛宁
在叶赛宁的整个创作中,对祖国的爱和迷恋的主题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诗人曾自称:“我的抒情诗只为一种巨大的爱而存在,那就是对祖国的爱。对祖国的感情构成了我全部创作的基调。”《我只为你一个编织花冠……》这首诗便充分体现了叶赛宁爱国主义的创作倾向。
诗歌开篇就以一种恋人的口吻倾吐了绵绵不绝的情意,“我只为你一个编结花冠……”以男女之间性爱的排他性暗示出诗人对祖国的情感之热烈和专一。一唱三叹的语调令人想起他的老师——俄国象征派诗歌巨匠勃洛克来,后者曾多次在作品中将俄罗斯比作自己心爱的情人,温柔的妻子。
叶赛宁要为祖国编结花冠的诺言接下来便得到了实现,我们看到了诗人辛勤劳动的成果,一个个丰富的意象恰似一朵朵鲜花,被叶赛宁的笔尖串连成一个诗的花冠。祖国摆脱了抽象、空洞的概念束缚,变成了一个有形体、有声音、有光色,充盈着生命力的世界。
在诗的第二节,我们读到了一个悖论:“你整个是既遥远又亲近。”诗歌是一项语言的艺术,它的语言又具有某种特殊性,那就是它期望在语言的运动过程中,摆脱其确定的指称功能,在多义朦胧的审美空间里获得自在的生命。悖论语言的特点又恰好为达到上述目标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途径,“既遥远又亲切”这样矛盾的意义在字面上的同时出现,贴切地传达了诗人内心深处对俄罗斯祖国的双重感受。一方面,诗人与它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联系,他生于斯,长于斯,听惯了这里仙鹤的啼鸣,在滑溜的小径上还留下了淘气的童年时代美好的回忆;另一方面,祖国似乎被一种不可知的力量操纵着,显得神秘莫测,难以预料,诗人感到自己智力的不逮,无法穷究其玄奥,这样,又与它相隔了一段消除不了的距离。叶赛宁矛盾的个性在这首诗里得到了显示。
在与祖国若即若离的关系中,叶赛宁转向了宗教。从这样的角度出发,花草茂盛的沼泽成了给孩子们举行洗礼仪式的圣水盘,欧莞草也被赋予了灵性,取得了与人类平等对话的资格,召唤人们去参加对神祗的晚祷。这时,诗人原先包含有情欲成份的祖国之爱已逐步上升为一种宗教的虔敬。爱在此完成了一个过渡,由肉的世界进抵到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