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吴越曲·杭州之旅·西湖·西湖三贤

悠悠吴越曲·杭州之旅·西湖·西湖三贤

西湖之美,令人倾倒,悠悠岁月中与之结缘者甚众。其中影响最大的要数白居易、苏轼、林和靖这“西湖三贤”。

白居易与西湖《西湖三贤》古诗句出处: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这两首脍炙人口的《忆江南》词,为白居易晚年退居洛阳时所写。词中表达了对江南、对杭州的眷恋之情。

西湖之美令人心醉,但其水患也曾给百姓带来灾难。历史上最早发动人民大规模治理西湖的,是白居易。

白居易曾因不满朝廷和官府的横征暴敛,写下大量规讽的诗篇,为百姓的疾苦而呼号。他的讽谏,曾令唐宪宗难堪:“白居易,朕所拔擢也,怎敢直言放肆如此?朕岂能堪!”唐穆宗长庆二年(822),白居易被谪迁为杭州刺史。闻报后,他毫无愠色,说:“我白居易既蒙拔擢,做一日之官,自当尽一日之职。立朝则尽言得失,守邦则抚字万民,总是一般,何分内外!况闻杭州有山有水,足娱我性情。”以“往若投渊鱼”的欢快心情,轻装简从,来到杭州。

白居易到任伊始,即遍访民间疾苦。当时李泌开凿的六口水井俱已湮塞,百姓饮食咸苦之水。西湖堤坝坍塌,周围农田常遭旱涝灾害。白居易疏理六井,让百姓吃上清甜之水,并筑钱塘门至武林门的长堤,把湖水拦蓄在上湖,使下塘一带田地再无旱涝之患。为“堤防如法,蓄泄及时”,他撰写了《钱塘湖石记》,详细说明长堤的作用,以及蓄水、放水、保护堤岸的方法,刻石立于湖旁。还规定:“贫民之犯法者,令于西湖种树几株。富民之赎罪者,令于西湖开封田数亩。”这些措施的实行,使西湖出现了新貌。长堤上种了无数的垂杨桃李,一到春天,红红绿绿,绵延数里,像一条锦带。白居易所筑的湖堤,现已湮没。现在西湖上的白堤,原名白沙堤,在白居易来杭前即已存在。因白居易常来此散步,而改称白堤。

白居易治下的杭州,生聚渐繁,百姓日富。这在一首吟咏杭州元宵佳节的诗中可见一斑:“岁熟人心乐,朝游复夜游。春风来海上,明月在江头。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无妨思帝里,不合厌杭州。”

“凌晨亲政事,向晚恣游遨。”在政事之余,白居易爱到西湖各名胜点游赏题诗。他还曾与越州(今绍兴)刺史元稹诗函往来,各夸胜地之乐。西湖之美,使白居易诗兴大发。在《杭州春望》一诗中,作者融自然之景与风物人情于一篇,热情赞道:“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白居易在杭期间,“新诗日日成”,甚至打算“只拟江湖上,吟哦过一生”。西湖美景,曾给他许多快慰。其诗云:“烦襟与滞念,一望皆遁逃”。白居易常到孤山欣赏湖上景致,在孤山寺听僧侣讲经。有一次,还乘兴作《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柳湖松岛莲花寺,晚动归桡出道场。卢橘子低山雨重,盖榈叶战水风凉。烟波淡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到岸请君回首望,蓬莱宫在水中央。”全诗展现了夕阳下湖光山色的一幕幕图画,孤山寺与蓬莱岛浑然一体,难解难分,弦外之音回荡不绝。

白居易在《留题郡斋》一诗中云:“更无一事移风俗,唯化州民解咏诗”,意思是说自己在这里虽于移风易俗并无建树,但使百姓都懂得了念诗。可见他的诗在杭州流传之广。白居易诗风直朴,后人曾评论其咏西湖诗“象中有兴,有人在,不比死句”,“随物赋形,所在充满”。

白居易在杭期间,与西湖诗僧韬光结下很深的友情。韬光系四川高僧,唐穆宗时辞师出游。出发前其师嘱曰:“遇天可前,逢巢即止。”至灵隐巢枸坞,正值白乐天守杭,韬光悟师语而驻足筑庵。白居易慕名往访,两人常吟诗唱和,十分友善。一日,白居易还备好饭菜,以诗邀其入城:“白屋炊香饭,荤膻不入家。滤泉澄葛粉,洗手摘藤花。清芥除黄叶,红姜带紫芽。命师相伴食,斋罢一瓯茶。”

韬光回诗道:“山僧野性好林泉,每向岩阿倚石眠。不解栽松陪玉勒,惟能引水种金莲。白云乍可来青嶂,明月难教下碧天。城市不堪飞锡去,恐访莺啭翠楼前。”

白居易见他不肯入城,便亲自上山访晤。韬光寺内有一莲池,池水清澈见底,睡莲遍生,相传就是韬光所植的金莲。韬光庵中的烹茗井,据说就是二人品茗吟诗之处。

西湖北山有凤林寺,俗称喜鹊寺。唐长庆年间,禅师圆修居于此四十余年,栖息松上,以一鹊巢为邻,人遂称其为“鸟窠禅师”。白居易也常与他交往。一次,他曾戏言:“大师居处甚险。”坐在松树上参禅的圆修却答:“太守险。”

白居易不解:“弟子位镇山河,何险之有?”

禅师说:“心火相构,识浪不停,得非险乎?”此语所指乃官场之险。白居易顿时心口皆服。

关心百姓疾苦是白居易诗文的风格,也是其为政的特色。这种“衣被天下”的理想体现在他守杭州的三年政绩中。寒冬,白居易见两个乐师只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就赶制了冬衣送给他们,并为自己未能救百姓于饥寒而自愧:“我有大裘君未见,宽广和暖如阳春。此裘非缯亦非帛,裁以法度絮以仁。刀尺钝拙制未毕,出亦不独裹一身。若令在郡得五考,与君展覆杭州人。”

白居易任满离开杭州时,百姓倾城相送。诗人非常感动,“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他把存在钱库中的官俸,全部留赠州府公用,以补治湖之需。并留诗云:“耆老遮归路,壶浆满别筵。甘棠无一树,那得泪潸然。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惟留一湖水,与汝救荒年。”

白居易在杭州的政绩,当然不仅在西湖,但西湖之美,却与他的治理之功密不可分。

苏轼与西湖《西湖三贤》古诗句出处: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是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在众多的咏湖诗中,此诗堪称绝唱。由于诗人形象地把西湖比作越国古代美女西施,西湖遂又多了一个雅号:西子湖。

苏轼一生中曾有两次在杭州任地方官。一次是熙宁四年(1071),他三十六岁时;另一次是在元祐四年(1089),他五十四岁的时候。两次总共五年。在这期间,他与西湖朝夕相处,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在《送襄阳从事李友谅归钱塘》诗中云:“居杭积五岁,自忆本杭人。故乡归无家,欲买西湖邻。”他已把杭州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杭州百姓感激苏轼为官的贤明,在西湖设立了多处祭祀他的地方,而流传在民间的关于苏轼的故事,则更表达了百姓对他的爱戴和怀念。

苏堤南起南屏路,北接曲院风荷,横贯西湖南北,全长2.8公里。堤上有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等六桥。苏轼曾为之题诗:“我来钱塘拓湖渌,大堤士女争唱丰。六桥横绝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忽惊二十五万丈,老葑席卷苍烟空。”

北宋元祐四年(1089),苏轼再任杭州地方官时,适逢大旱,饥疫并作。入秋后,又逢连日大雨,钱塘、太湖泛滥成灾。“农民栖于丘墓,舟楫行于市井”。苏轼深深体会到西湖水利失修问题的严重。他认为,杭州之有西湖,正如人之有眉目。在上呈朝廷的《乞开杭州西湖状》中,提出了西湖必须疏浚的五条理由。他力排众议,亲拟了浚湖办法。他把朝廷给他的一百道僧人的度牒,卖了一万七千贯钱,加上救灾余款,以工代赈,雇工浚湖。疏浚之时,他每日都到湖上巡视。历时数月,终使西湖复见唐时烟水渺渺、绿波盈盈之旧观。苏轼又命人用葑草和淤泥堆筑成了一条长堤,横贯湖面。这条长堤,便是后来人们所称的“苏堤”。

为了防止西湖再次淤塞,苏轼又在湖中立三座石塔,规定石塔以内的水面不准种植菱藕,不准占湖为田。这三座石塔,以后形成了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

苏堤景色四季不同,晨昏各异,而以“苏堤春晓”最为旖旎。南宋画院的画家把它列为“西湖十景”之首。

苏轼对医药颇有研究,曾著《良方》。后人将此书与沈括的《良方》合编为《苏沈良方》。《四库全书提要》云:“宋士大夫通医理,而轼与括尤博洽多闻。其所征引,于病症治验,皆详注其状,凿凿可据。”他第二次来杭州时,由于旱涝灾害,疫病流行。苏轼多方募捐赈灾,设立了病坊,收纳贫苦罹病之百姓。三伏中的一天,他见一对农民夫妇啼哭着抱一患时疫之症的孩子慌张走来,进城求医。苏轼担心病孩受不了路途的酷暑,便和他们一起回村中,亲自制作稀粥药剂,叫病孩服下,并把药粥分给全村的病孩服用。大家吃后,果然全都康复了。事后,村民们才知道是苏轼救了他们的孩子。为了纪念苏轼给他们带来的安乐,村民们把村子取名为安乐村。城里的百姓闻知后,也把城里的病坊称为“安乐坊”。其名留传至今。



浙江杭州西湖东坡纪念馆



民间流传着不少苏轼秉公办案的故事。

一天,苏轼坐堂,有个叫吴小二的,告邻居张二欠绫绢钱二万不偿还。苏轼传张二到堂,以制扇为生的张二申辩说,不还之因乃是连雨天寒,扇子卖不出去。苏轼沉吟片刻,令其回去取来一大筐扇子,顺手拿起二十把白绢面团扇,提起判笔,或题行书草圣,或画枯木竹石,然后递给张二,让他拿出去卖钱还债。二十把扇子一会儿便告售罄。张二还清了欠债,百姓也都夸苏轼的案判得好。

苏轼的政事中也不乏诗人的风流雅趣。一日,官伎郑容和高莹拿着牒文,向苏轼求判。郑容要求落籍,高莹要求从良。苏轼很同情她们,当堂做二首《减字木兰花》词,分写在两纸牒文上。判郑容的是:“郑庄好客,容我楼前先坠帻。落笔生风,籍籍声名不负公。”判高莹的为:“高山白早,莹骨冰肌那解老?从此南徐,良夜清风月满湖。”

府僚诸公阅后,只羡词义之美,却不知其所指。苏轼用朱笔在每句之首圈了一字,众人方知“郑容落籍”、“高莹从良”八字已判在牒上。

临安的玲珑山上有“醉卧石”,这与苏轼“三化琴操”的传说有关。

琴操是宋时杭州的一名歌伎。她聪慧善良,喜读佛书,但因家境贫寒而沦落风尘。苏轼首次在杭任职时,琴操只有十三岁。一次,有人唱秦观的《满庭芳》词时,把“画角声断谯门”唱为“画角声断斜阳”。琴操听后马上给予纠正。唱者开玩笑说:“那么,你能改韵吗?”琴操把原词的几个字颠倒改动后,当即把“门”字韵换成“阳”字韵:“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棹,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雾茫茫。孤村里,寒鸦数点,流水绕低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长城望断,灯火已昏黄。”苏轼闻知此事,赞叹不已。

苏轼第二次来杭,琴操已二十八岁。苏轼怜她有些佛性,恐她堕落风尘,便要超度她。一次,他招她来湖中饮酒。饮到半酣,苏轼说道:“你既喜看佛书,定明佛理。我今权当作一个老和尚,你试来参禅何如?”琴操答道:“甚好。”便问道:“怎么是湖中景?”《西湖三贤》古诗句出处:

苏轼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琴操又问:“怎么是景中人?”

“裙拖六幅湘江水,髻绾巫山一段云。”

“怎么是人中景?”

“随他杨学士,憋杀鲍参军。”

琴操再问:“如此究竟如何?”

苏轼拍案而起:“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与商人妇。”

琴操大悟,第二天便削去头发,在故乡临安玲珑山下的庵堂里出家为尼。

后来,苏轼曾专程到临安探访琴操,但琴操已经去世,他看到的只是一抔黄土,一块石碑。苏轼心痛欲碎,醉卧在玲珑山麓的方石上。后人便称此石为“醉卧石”。

苏轼出仕杭州期间,足履踏遍了西湖的山山水水。公务之暇,常带一、二名老卒,出涌金门,泛舟游湖,饱览湖光山色,至深夜方回。他以一首首充溢着深情的诗篇,赞美西湖的四季风光。

诗僧道潜曾与客论诗,客说:“世间故事小说,有可以入诗者,有不可以入诗者。只有苏东坡全不拣择,入手便用。如街谈巷议,一经东坡手,似神仙点瓦砾为金,自有妙处。”道潜也说:“东坡牙颊间别有一副炉灶,他人岂可学耶?”苏轼之弟苏辙也说:“昔年苏夫子,杖履无不至。三百六十寺,处处题清诗。”

据丁敬《武林金石录》载,苏轼在西湖的诗文墨迹石刻不下二三十处之多,经历岁月沧桑,保留下来者寥寥无几。但与他有关的许多地名,如过溪桥、参寥泉、六一泉等却保留至今。

苏轼在杭期间,与西湖的诗僧交游甚广,互有唱和。龙井的过溪桥,就是他访诗僧辨才流传下来的古迹。辨才八十二岁时,归老龙井寺。他在寺旁建“远心庵”,作为取静之地,时人称他“远公”。并立一清规,贴于寺内:“山僧老矣,精神衰惫,不能趋承。谨以二则预告:殿上闲谈,最久不过三柱香;山门送客,最远不过虎溪。垂顾大人,伏乞相谅,山僧元静叩白。”苏东坡到龙井拜访辨才,两人细论古今,一见如故。苏轼辞别回城,辨才送行,言谈中不知不觉竟过了虎溪桥,小徒急呼:“远公,远公,送客已过虎溪桥矣!”两人相顾大笑,东坡道:“我误远公,不知戒律。”辨才则答:“杜子美有诗云:‘与子成二老,来往亦风流’,今日之谓也。”后人便把此桥改名为“过溪桥”,并在桥上建“过溪亭”。

西湖孤山西南麓,有“六一泉”。相传苏轼来杭前,欧阳修把西湖诗僧惠勤介绍给他。苏轼到杭的第三天,便访惠勤于孤山下,惠勤盛赞欧阳修其人其文。并曰:“吾以为西湖盖公(欧阳修)几案间一物耳!”第二年,欧阳修逝世。苏轼与惠勤为之痛哭哀悼。几年后,苏轼再次来杭州时,惠勤也已病殁。其弟子画欧阳修像与惠勤像祀之。此时,有一泉自讲堂之下涌出。苏轼遂遵照惠勤生前的愿望,以欧阳修“六一居士”的号,题其为“六一泉”,并作铭记之。

孤山智果院内,原有参寥泉。参寥为智果院高僧道潜的号。苏轼守黄州时,道潜曾前往探望,苏轼梦中赋诗,有“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之句。过了七年,苏轼再仕杭州。寒食节的第二天,苏轼泛舟访道潜,道潜汲泉钻火,烹黄柏茶款待他。此情此景,正与苏轼梦中诗句相符,遂把这泉命名为“参寥泉”,以纪念两人间的友谊。另外,灵隐的冷泉亭附近的春淙亭、壑雷亭,也是据苏轼“西湖春淙一灵鹫”、“跳波赴壑如奔雷”的诗意而来。

总之,苏轼的名字已经和西湖永远连在了一起。西湖的苏文忠公祠中,有阮元撰的对联,表达了杭州百姓的心愿:“欲共水仙荐秋菊;长留学士住西湖。”

林和靖“梅妻鹤子”

孤山,兀立于西湖之中,碧波环绕,胜绝诸山。高九万《拜和靖墓》诗云:“至函香骨老云根,占尽孤山水月村。荐菊泉清涵竹影,种梅地冷带苔痕。生前已自全名节,身后从谁问子孙?惟是年年寒食日,游人来与酹清尊。”孤山以梅花著名。来孤山赏梅,不能不想到孤山处士林和靖。明人词曰:“雪晴闲览瘦筇扶,过西湖,访林逋”。

林和靖,(967—1028)名逋,字君复,杭州钱塘人。少而孤,无所依傍。既长则淡于名利,但励志为学,经史百家,无不通晓。曾周游江淮之间,因与时尚不合,又觉各地山水多不及西湖,遂回棹结庐于孤山北麓,心存不娶不仕之志,以作字题诗自适其意。

林和靖非常爱梅,隐居孤山后,遍种雪梅。所题咏梅诗句亦甚丰,其中多有绝妙佳作。如《山园小梅》:《西湖三贤》古诗句出处: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其它像:“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湖水倒窥疏影动,屋檐斜插一枝低”、“蕊讶粉绡裁太碎,蒂疑红綪缀初乾”、“横隔片烟争向静,半粘残雪不胜清”等,亦把梅花的风姿情志摹写殆尽。

在林和靖的精心栽培下,梅树日增月累,孤山的风景也迥殊往昔。慕名前来赏梅者骤增,林和靖并不深拒,只在门板上告示:“休教折损,尽许人看。不迎不送,恕我痴顽。”在种了三百六十株梅树后,林和靖忽然想到:“这数竟按着周天之数,一岁薪米可以无虞,是天培植我林君复之处。我之日给,何不竟以梅子所售之利为定则。”因此备一瓶子,将每一树所获之利包成一包,投于瓶中。日取一包,作生活费用,总以梅价之多寡为日用支给之丰俭。

林和靖常隐迹山水之间,为应酬来客,便养了两只鹤,称“此犹吾子也”。并曾题诗云:“春静棋边窥野客,雨寒廊底梦沧州”。林和靖遨游湖山,竟日不归,殊无定迹。但有客访,则先由家童接待入室,然后放一鹤于空中。见鹤升空,林和靖便知有客,即掉棹还家。他与客人饮酒吟诗,鹤鸣声起舞。其《鸣皋》诗云:“皋禽名只有前闻,孤引圆吭夜正分。一唳便惊寥泬破,亦无闲意到青云。”

林和靖高卧孤山三十年,足迹不入城市,恬然自足。好事者谓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后世遂有“梅妻鹤子”的佳话。林和靖曾有诗表明志:“未许尘埃来几席,不妨贫病是湖山。文章自问难追古,光景无多肯负闲。”

当时,诗人梅尧臣曾说:“和靖之学,谈道则孔孟,语文则韩柳,趣向博远,直寄适于诗尔。使之立朝,定有可观。”而林和靖每每听到劝其当仕之语,只付之一笑。晚年,为坚定归老孤山的志向,便自造一墓庐。临终自题:“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题毕,踱出庭前,抚摩着鹤顶说:“我欲别去,南山之南,北山之北,任汝往还可也。”又对满园梅树道:“三十年来,享尔之清供已足矣。从此听尔之舒放荣枯可也。”传说林和靖死后,他养的鹤在其墓前悲鸣而气绝。人们将它葬在墓侧,名之曰“鹤冢”。



浙江杭州孤山放鹤亭



林和靖墓在孤山之阴。元胡僧杨琏真伽发其墓,惟端砚一枚,玉簪一枝。

林和靖生前,其诗稿随写随丢,人曰:“诗风雅物也,抒写怀抱,使得流传,诗人之荣也。奈何等闲轻视之?”和靖笑曰:“情景有会,不能自已,聊托诗以发之,原非为人也。况吾方晦迹,转欲以诗传名,岂不大相矛盾乎?”所以其诗流传下来的仅三百余篇。

范仲淹当年曾咏林和靖,以表钦赞之意:“片心高与月徘徊,岂为千钟下钓台?犹笑白云多自在,等闲为雨出山来。”

后人思慕林处士高洁情怀,便在孤山之北建起了放鹤亭,林则徐曾为放鹤亭撰下“世无遗草真能隐;山有名花转不孤”的对联。

林和靖以不仕而自豪,宋真宗赵恒竟也敬重这位孤高自标的处士,赐号“和靖处士”。

林和靖死后三百多年,有位宋朝君主也羡和靖气节,咏诗怀念,却因此而丢掉性命,这便是赵显(又称少帝、幼帝、恭帝、德祐皇帝)。1276年,元军攻入临安城,七岁的德祐皇帝赵显沦为阶下囚。忽必烈为招徕南宋文臣武将,封他为瀛国公。后又令他到土蕃(今西藏)的萨迦大寺,学习佛法。赵显伴着青灯黄卷、晨钟暮鼓,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他学会了藏文藏语,翻译了深奥的佛教逻辑专著《因明入正理论》,并曾任总持,改名为合尊法宝。1323年,年过半百的赵显在寺中题诗:“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元人认为,赵显诗咏林和靖,是在借题发挥,怀恋故国,煽动人心。这位昔日君临天下的帝王,终于有口难辩,被赐死在河西(今甘肃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