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齐鲁月·泰山之旅·泰山·文人屐痕
泰山不仅是帝王封禅之地,也是历代文人登临之处。千百年来,这里的每一条沟壑,每一块岩石上几乎都有先贤名士的屐痕。
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
泰山众多的景观中,与孔子有关的有孔子登临处、孔子崖、舍身崖、斗虎涧等。传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其浩叹处即为孔子崖,又名“孔子小天下处”。崖东南为孔子庙,清徐宗干曾于此题联:“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可以语上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宜若登天然。”赞扬孔子的道德文章和孔子崖的高耸超拔。又传孔子曾登舍身崖瞻望鲁都曲阜。过斗虎涧时,遇妇人哭于坟,问其故,妇人言:“我公爹及丈夫都被老虎伤害了,如今儿子又这样送了命。”孔子劝道:“为何不到山外去住?”妇人哭诉:“这里没有残酷的统治!”孔子哀叹道:“苛政猛于虎也!”孔子一生都与泰山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他临死时,还赋《邱陵歌》,哀叹:“泰山其颓乎!哲人其萎乎!”可见泰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除孔子外,司马迁作《封禅书》,管子撰《封禅篇》,张衡有寄希冀于泰山的《四愁诗》等,说明了历代儒家学者、文人名士对泰山的崇拜。而曹植的《驱车篇》,除发出“神哉彼泰山,五岳专其名”的由衷赞叹外,还表达了企慕蹈虚遁世,以求长生的情怀:“餐霞漱沆瀣,毛羽被身形。发举蹈虚廓,径庭升窈冥。同寿东父年,旷代永长生。”
曹植后半生仕途坎柯,曾六次迁徙封地,这六个封地分别是平原、临淄、鄄城、雍丘、浚义、东阿,分居泰山东、北、西三侧,均距泰山不远。因此,在往返迁徙的过程中,屡登泰山以抒愁怀,请看其《飞龙篇》:“晨游泰山,云雾窈窕。忽逢二童,颜色鲜好。乘彼白鹿,乎翳芝草。我知真人,长跪问道。西登玉堂,金楼复道。授我仙药,神皇所造。教我服食,还精补脑。寿同金石,永世难老。”入泰山仿佛游仙境,既遇神仙,又得仙药,浪漫气息甚浓,表达了不满现实寻求解脱的愿望。
李杜五岳寻仙不辞远
李白许多动人的诗章都和山东有联系。他从天宝元年唐玄宗封禅的御道登上泰山,飘飘然有出世成仙之想,写了六首《游泰山诗》,其中三首描写登上日观峰凭眺所见的壮丽景色。其三说:“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黄河从西来,窈窕入远山。凭崖览八极,目尽长空闲。”其五云:“日观东北倾,两崖夹双石。海水落眼前,天光遥空碧。千峰争攒集,万壑凌绝历。”在泰山顶上放眼四望,碧峰万里,千峰攒簇,黄河如带,诗人不禁神采飞扬,激起了超出于天地之外的壮怀逸思。
在徂徕山西南麓的乳山之下,峰峦突起,旧多竹木,又因自然石坪上有花纹,如深雕的片片竹叶,故名竹溪。李白曾与文人孔巢父、韩准、裴政、陶沔、张叔明等同隐于此,号为“竹溪六逸”。整日饮酒作乐,放旷任诞传为古今诗坛一大佳话。明代诗人邱璿题诗《竹溪六逸图》:“徂徕之山竹满溪,溪中流水清漪漪。昔人已往不可见,至今陈迹犹依稀。”
表达了深深的向往之情。竹溪东南的独秀峰,山巅三峰突兀鼎峙,高耸入云。峰下有“独秀峰”三字,传为李白真书,字迹洒脱不拘,浑厚流转。
杜甫以脍炙人口、经久不衰的《望岳》,写出了仰观泰山的礼赞,并把自己永久地和雄伟的泰山联系在一起:
《文人屐痕》古诗句出处: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会当凌绝顶”的自信,实际上表达了诗人渴望登上事业顶峰的豪情。这首诗写出了泰山雄奇的神姿,又见出诗人壮阔的襟怀,在众多咏泰山诗中,无疑是最出色的一首。
由于李白、杜甫以自己的活动和诗篇把自己和泰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所以后人就把他们两人的诗句分别抽出一句,集成一副别具情趣、寓意深远的对联,书写在泰山万仙楼上:“我本楚狂人,五岳寻仙不辞远;地犹邹邑氏,万方多难此登临。”
宋代多风流
泰山灵岩寺与天台国清寺、江陵玉泉寺、南京栖霞寺并称“域内四绝”。寺内及周围的文人墨迹,以宋人最多。诗书俱精,堪称珠联璧合。
千佛殿是灵岩寺的主体建筑,其东存汉柏,下有苏东坡撰书《黄茅岗诗》:“醉中走上黄茅岗,满岗乱石如群羊。岗头醉倒石作床,仰观白云天茫茫。……路人举首东南望,拍手大笑使君狂。”
草书龙飞凤舞,若江河奔泻,与诗的意境融为一体,令人豪气勃发。据考证,苏轼并未到过灵岩,此诗是他守徐州时,登城南云龙山黄茅岗所作。显然,后人为点缀名山宝刹而附会于此。
在千佛殿西侧,有辟支塔。其此院墙上,嵌有苏辙《访黄茅岗》诗碣:“青山何重重,行尽土囊底。岩高月气薄,秀色如新况。入门尘滤息,盥漱得清泚。升堂见真人,不觉首自稽。祖师古禅伯,荆棘昔亲启。人迹尚萧条,豺狼夜相觝。白鹤导清泉,甘芳胜醇醴。声鸣青龙口,光照白石陛。尚可满畦塍,岂惟濯蔬米。居僧五百众,饮食安四体。一念但清凉,四方尽兄弟。何言庇华屋,食苦当如荠。”诗为苏辙出任齐州掌书记时,于元丰二年游灵岩所题。字迹端庄潇洒,诗意盎然,把灵岩幽绝之处描写得淋漓尽致。
千佛殿之后是御书阁,阁壁上下嵌历代名人石刻,前壁有宋蔡卞于元丰二年(1079)草书《园通经》之碣,计一千四百余字,笔势豪放,仪态万方,如龙蛇屈伸。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自幼从学于安石,为当时著名书法家。
革命烈士纪念碑的西侧,有峭石挺立,名曰“拜石”,因宋代四大家之一的米芾而得名。传宋代米芾在无为(今安徽省中部)当通判时,拒不朝拜贪官麦知州,而是每早穿礼服拜古石玩器,说:“我宁拜无知石,不拜面老鼠(即麦知州)。”麦知州闻后大怒,将米芾免职。后人遂在此峭石上题“拜石”二字,誉其耿直清廉。
石介,是北宋初著名学者、文学家,常耕读徂徕山下,以《易》教授于家,因号“徂徕先生”。为人“貌厚而气完,学笃而志大”。因赞成革新,故屡遭保守派的打击和诬陷,忧愤而终。苏轼曾写《哭石徂徕先生》,赞其气节和文章:“先生魂气归于天,先生形魄归黄昏。堂堂世上文章主,幽幽地下埋今古。”
似喜诗人来
元好问(1190—1297),字裕之,太原人,金代著名诗人;于1235年游泰山,作《东游记略》,记泰山文物碑刻多种。他还在泰山,就前人“泰山鸡一鸣日出三丈”的记载作调查,知“尝有抱鸡山上者,鸡鸣而日始出”的实况,从而得出“盖岱宗高出天半,昏晓与平地异”的结论。
他的《游泰山》诗,以夸张的笔墨极写泰山的巍峨雄壮、险峻超拔:
《文人屐痕》古诗句出处:泰山天壤间,屹如郁萧台。厥初造化手,劈此何雄哉!天门一何高,天险若可阶。积苏与垒块,分明见九垓。……山灵见光怪,似喜诗人来。鸡鸣登日观,四望无氛霾。六龙出扶桑,翻动青霞堆。
“后日天门重登览,蜕仙岩下幸迟留”,他的《送天倪子归布山》叙写了他和天倪子相偕游岱的情景。而天倪子(即元代泰山道士张志纯)亦有诗状写桃花峪美景:“流水来天地,人间一脉通。桃源知不远,流出桃花红。”桃花峪因旧时桃林满谷而出名;又因丹英饰涧,纷飞如雨,故又名红雨川。与张志纯这首清雅淡远、秀色可餐的诗不同,元散曲家张养浩的《登泰山》则境界雄浑,极写泰山的雄奇险峻和自己胸怀的恢弘豪迈:“风云一举到天关,快意平生有此观。万古齐州烟九点,五更沧海日三华。向来井处方知隘,今后巢居亦觉宽。笑拍洪崖咏新作,满空笙鹤下高寒。”
清代顾嗣立的《日观峰》亦不同凡响,它气势飞扬,写出了泰山观日出的另外一种感受:“群山向背东南缺,一声鸡鸣海波裂。黄云下坠黑云浮,金轮三丈鲜如血。当时李白乎明来,风扫六合无纤埃。精神飞扬出天地,口吟奇句招蓬莱。我今黯黮失昏晓,双石凌虚自悄悄。安得快剑开烟云,直指扶桑穷杳缈。”
“贪乐”有隐士
天街坊东路北为唐代文学家苏源明读书处故址。苏为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县)人,少孤贫,客居徐、兖刻苦攻读,博览文史。天宝中登进士第,累迁秘书少监,与杜甫交谊极深。杜甫曾云:“武功少也孤,徒步客徐兖。读书东岳中,十载考坟典。”
泰山普照寺西北,有五贤寺遗址。北宋初学者孙复,文学家石介曾筑室泰山下立学馆,教育学家胡瑗曾访学至此,师事孙、石二先生。明嘉靖间在此建祠,祀孙、石二先生,额曰“仰德堂”,俗称“二贤祠”;隆庆间增祀胡瑗,改称“三贤祠”。清道光间又增祀明万历间御史宋涛和清康熙间文渊阁大学士赵国麟,遂改名“五贤祠”。
孙复(992—1057),字明复,晋州平阳(今山西临汾)人,隐居泰山,世称泰山先生,官至殿中丞,与石介、胡瑗并称“宋初三先生”。主要著作有《春秋尊王发微》。
石介(1005—1045),字守道,兖州奉符(今山东泰安)人,隐居徂徕山,世称徂徕先生。官至太子中允。他乐善疾恶,奋然敢为,屡受奸官中伤。著有《徂徕先生集》、《唐鑑》、《怪说》、《中国论》等。
胡瑗(993—1059),字翼之,泰州海陵(今江苏泰县)人,世居陕西路的安定堡,学者称安定先生,官至太常博士,开宋代理学先声。严立学规,以身示范。著有《论语说》、《春秋口义》等。
宋涛(1571—1614),字岱倪,号绎田,又号青岩,泰安人。明万历进士,官至御史。因直言忤时,遭阉宦权贵排挤,借机归隐,在岱下筑“青岩居”,著书立说。著有《理学渊源》、《时习要录》、《泰山纪事》等。
赵国麟(1673—1750),字仁圃,号松庵,泰安人。清康熙间进士,官至刑部尚书、礼部尚书,拜文渊阁大学士。在位几十年,不惧权势,有远见卓识。后求退归田,讲学于泰山青岩书院。著有《文统类编》、《大学困知录》、《小园杂记》、《塞外吟》等。
竹溪东侧为贪乐岩,为元代儒家鹿茂之隐居处。东南峭石壁立,上有篆刻“贪乐岩”。其北是演易斋,元初理学家集贤大学士许衡弃官避世居此,演习《易经》。其室匾称“鲁斋”,学者因称鲁斋先生。
另外,在水帘洞天绅岩顶,有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文学家钟惺等人合作《水帘诗》:“晴雨所覆(钟惺),白云之上(吴惟明),冬爱其源(林古庋),阙流遵养(钟惺)。石穹其中(吴惟明),候时而响(钟惺),岱寔为之(吴惟明),劝登宏奖(钟惺)。”以前曾误以为这是钟惺一人所作,可见此诗层次井然,脉络贯通,胜于自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