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狗烹: 钟会、邓艾死》三国谋略智慧大全
邓艾在成都,颇为居功自傲,他对蜀国的士大夫们说:“诸君多亏是遇到了我,所以才能有今日,如果遇到东汉初年吴汉那样的人,恐怕已经灭亡了。”邓艾写信对晋公司马昭说:“用兵有先造声势然后发兵的情形,如今趁平定蜀国的威势去攻打吴国,吴人必将受到震恐,这是一举攻灭吴国的大好时机。但是我们在大规模用兵之后,将士们都十分疲劳,不能立即用兵,应暂缓一些时日。我想留下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在这里煮盐炼铁,以备军事农事之用。同时制作舟船,预先为顺流攻吴作准备。然后派出使者告以利害,吴国必定归顺,可以不用征战就平定吴国。如今应厚待刘禅以招致孙休,封刘禅为扶风王,赐给他资财、供给他左右侍奉之人。扶风郡有董卓坞,可当作他的宫府,赐给他儿子以公侯的爵位,以郡内的县为食邑,以此来显示归顺所受到的恩宠。再开放广陵、城阳二郡作为封国以等待吴人归顺。这样他们畏惧我们的威严,感念我们的恩德,就会望风而顺从了。”司马昭让监军卫瓘去晓喻邓艾说:“做事当须上报,不宜立即按己意实行。”邓艾严厉地说:“我受命出征,奉行指示给我的计策,现在首恶已经归服,至于秉承旨意授予他们官爵,以安抚刚刚依附之人,我认为也是合乎权宜的计策。如今蜀举国上下都已归顺,国土南至南海,东接吴国,应该尽早使其镇定下来。如果等待国命,来往于道路,就会拖延时日。《春秋》之义说: ‘大夫出国在外,如果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之事,自行决断是可以的。’如今吴国尚未归服,势必与蜀国联合,所以不可拘于常理,而失去事情的机会。《兵法》上说: ‘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我虽然没有古人的节操,也终究不会自我疑惑而损害国家利益!”
钟会内心怀有叛离之志,姜维已有所察觉,就想促成他的作乱,于是就劝说钟会:“听说您自淮南之战以来,计策从未有过失误,晋的运道能够昌盛,全依赖您的力量。如今又平定了蜀国,威德振世,百姓颂扬您的功劳,主上畏惧您的谋略,您还想因此安然而归吗?何不效法陶朱公范蠡泛舟湖上远避是非,以保全自己的功名性命呢!”钟会说:“您说的太远了,我不能离开。而且从现在的形势看,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姜维说:“其他的事情凭您的智慧、力量就能做到,用不着我多言了。”从此他们俩感情融洽关系密切,出则同车,坐则同席。钟会因邓艾承旨专权行事,就与卫瓘一起密报邓艾有谋反的表现。钟会善于摹仿别人的字体,就在剑阁拦截了邓艾的奏章和上报事情的书信,改走了其中的话,让言辞狂悖傲慢,有很多居功自夸之处,同时又毁掉晋公司马昭的回信,重新再写以使邓艾生疑。公元264年正月,诏令用囚车押回邓艾。晋公司马昭怕邓艾不从命,就命令钟会进军成都,又派遣贾充率兵入斜谷。司马昭则亲自率领大军跟着魏帝到达长安,诸王公都在邺,就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镇守邺。
当初,钟会因有才能受到重用,司马昭的夫人王氏对司马昭说:“钟会见利忘义,好生事端,恩宠太过必然作乱,不可让他担当大任。”钟会将伐蜀汉时,西曹属邵悌对晋公说:“如今派钟会率领十万余人去伐蜀,我认为钟会单身一人没有家人做质任,不如派别人去。”晋公笑着说:“我怎能不知道此事呢?蜀国多次进犯,军队倦怠百姓疲劳,我们去讨伐,易如反掌,但众人都说蜀不可伐。如果人先心存畏惧,那么智勇都会衰竭,智勇衰竭而强使他出兵,就会被敌人所擒获。只有钟会与我意见相同,如今派钟会去伐蜀,蜀必定可以灭亡。灭蜀之后,就按你的考虑办,如果钟会作乱,何愁不能处理他?蜀已灭亡,遗留的人受到震恐,不足与钟会共同谋乱,而中原的将士都急于回家,也不肯与他在一起。钟会如果作乱,只会自我招致灭族之祸。你不必担忧此事,但要谨慎,不要让人知道。”等晋公将去长安时,邵悌又说:“钟会所统领的兵力是邓艾的五六倍,只让钟会去攻取邓艾就行了,不必亲自去。”晋公说: “你忘记以前说的话了,怎能说不用去呢?尽管如此,我们所说的也不可宣传出去。我自当会以信义待人,但别人不当辜负我,我岂可先于别人而生疑呢?最近护军贾充问我: ‘是否很怀疑钟会?’我回答说:“如果现在派你去,难道可以再怀疑你吗?’贾充也不能不同意我的话。我到长安,就自会了断此事。”
钟会派卫瓘先到成都拘捕邓艾,钟会因卫瓘兵力少,想让邓艾杀掉卫瓘,再借此事定邓艾的罪。卫瓘知道他的意图,但又不能抗拒命令,于是在深夜到达成都,传檄文给邓艾所统领的将领,声称:“我奉诏来拘捕邓艾,其余的人一概不予追究; 如果到官军这方来,则如先前平蜀时一样再加爵赏; 如胆敢不出,则要诛及三族!”等到鸡鸣时分,诸将都跑到卫瓘这里,只有邓艾账内之人未来。到早晨,打开营门,卫瓘乘坐使者车,直接进入邓艾帐内; 邓艾还躺着未起,于是把邓艾父子抓起来,把邓艾置于囚车中。诸将想要劫持邓艾,就整兵奔向卫瓘之营; 卫瓘不带卫兵只身出来迎接,又假装书写奏章,说将要申明邓艾没有反心。诸将相信了他而未劫持。
十五日,钟会到了成都,送邓艾奔赴京师。钟会所忌惮者只有邓艾,邓艾父子既已被擒,钟会则独自统领大众,威震西部地区,于是下定决心阴谋反叛。钟会想让姜维率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驱,自己率领大众跟随其后。到长安之后,命令骑兵从陆路走,步兵从水路走,顺流从渭水进入黄河,认为五日即可到达孟津,再与骑兵会合于洛阳,一时之间就能平定天下。恰在此时,钟会收到了司马昭的信,信中说:“恐怕邓艾不甘心接受惩处,现已派遣中护军贾充率领步骑兵一万人直接进斜谷,驻扎在乐城,我亲自率十万人驻扎在长安,近日即可相见。”钟会接到书信大惊失色,叫来亲信之人对他们说: “如果只取邓艾,相国知道我能独自办理;如今带来重兵,必定觉察到我有变异,我们应当迅速发难。事情成功了,就可得天下;不成功,就可以退守蜀汉,仍可作个刘备一样的人。”十六日,钟会把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以及蜀国的故官都请了来,在成都的朝堂为郭太后致哀,并假造了太后的遗诏,说让钟会起兵废掉司马昭,起遗诏向坐上众人宣布,让大家议论之后,并始授官任职,又让所亲信之人代领诸军; 把所请来的群官,都关在益州各官署的屋中,关闭了城门宫门,派重兵把守。卫瓘诈称病重,出来住在外面的官舍。钟会相信他,对他也无所忌惮。
姜维想让钟会杀尽从北面来的诸将,自己再借机会杀掉钟会,全部坑杀魏国兵士,重立刘禅。他给刘禅写密信说:“希望陛下再忍受数日之辱,我要让国家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钟会想听从姜维的意见诛杀诸将,但仍犹豫不决。
钟会的帐下督丘建,本属于胡烈手下,钟会喜爱并信任他。丘建怜悯胡烈一人独自被囚,就请求钟会,让他允许一名亲兵进出取饮食,各牙门将也都随此例让一人进来侍奉。胡烈欺骗亲兵让他传递消息给儿子胡渊说:“丘建秘密地透露消息,说钟会已经挖了大坑,作了数千个白棒杖,想叫外面的兵士全部进来,每人赐一白帽,授散将之职,依次棒杀诸将,埋入坑中。”诸牙门将的亲兵也都说同样的话,一夜之间,辗转相告,大家都知道了。十八日,中午时分,胡渊率领其父的兵士擂鼓而出,各军也都不约而同地呐喊着跑出来,竟然连督促之人都没有,就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里。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铠甲兵器,报告说外面有汹汹嘈杂之声,好像是失火似的,一会儿,又报告说有兵跑往城里。钟会大惊,问姜维说:“兵来似乎是想作乱,应当怎么办?”姜维说: “只能攻击他们!”钟会派兵去杀那些被关起来的牙门将、郡守,而里面的人都拿起几案顶住门,兵士砍门却砍不破。过了一会儿,城外的人爬着梯子登上城墙,有的人焚烧城内的屋子,兵士们像蚂蚁那样乱哄哄地涌进来,箭如雨下,那些牙门将、郡守都从屋子上爬出来,与他们手下的军士汇在一起。姜维带着钟会左右拼杀,亲手杀死五六人,众人格杀了姜维,又争相向前杀死了钟会。钟会的将士死了数百人,兵士们又杀了蜀汉的太子刘璿和姜维的妻子儿女,并到处抢掠,死伤满地、一片狼藉。卫瓘部署诸将去平息,过了几天才平定下来。
邓艾本营的将士追上囚车把邓艾救出并迎接回来。卫瓘认为自己与钟会共同陷害邓艾,恐怕他回来会有变乱,就派遣护军田续等人领兵去袭击邓艾,在绵竹西边遇上,于是杀了邓艾父子。当初邓艾进入江由时,田续不往前进,邓艾想杀了他,后来又放了他。卫瓘派遣田续时,对他说:“你可以为江由受的耻辱报仇了。”镇西长史杜预对众人说:“卫瓘是免不了一死的!他身为名士,地位声望很高,但是既没有颂其美德的赞誉,又不能用正道御使其下属,他怎能推托自己的责任呢?”卫瓘听到后,不等车驾来到就跑去感谢杜预。杜预是杜恕之子。邓艾其余的儿子在洛阳者被诛杀,又把他的妻子及孙子迁到西城县。
钟会之兄钟毓曾秘密地对司马昭说:“钟会爱玩弄权术,不可过于信任。”及钟会反叛,钟毓已经去世,司马昭思念钟繇的功勋与钟毓的仁贤,特别宽宥了钟毓之子钟峻、钟辿,官爵如故。钟会的功曹向雄收葬钟会之尸,司马昭召他来责备说:“从前王经死时,你哭于东市而我没有责问。钟会身为叛逆,你又特地去收葬,如果再容忍你,还有没有王法?”向雄说:“以前先王掩埋枯骨腐尸,仁德施于朽骨,当时难道是先计算其功罪而后再收葬吗?现在王者的诛罚已经加于其身,从法度上说已经很完备,我有感于大义而收葬他,教化也就没有了缺憾。法度立于上,教化弘扬于下,以此来作为万物的法则不是很好吗?何必要让我背弃死者,违背生者而立于当世?您以仇怨对待枯骨,把他弃之野外,这难道是仁贤之人的气度吗?”司马昭很高兴,与他一起宴饮交谈之后才送他走。
邓艾成功之后,颇为矜夸,不能韬光养晦,终于为人所乘。大凡一个人的缺点及优点,均可为人所利用,而韬光养晦、大智若愚、深不可测、真人无相等处世韬略,则可封闭心扉,使无隙缝;既无隙缝,也就堵塞了别人的可乘之机。邓艾居功自傲,人就以其心态还治其人。
对于那些正处于走向权力峰巅的人,他所关心的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如何攫取最高权力,然后才谈得上其他。邓艾定蜀攻吴的韬略,在于通权达变,厚待刘禅,稳定蜀汉;先声后实,乘势而进,软硬兼施。而司马昭通过监军卫瓘,对邓艾加以制约。此后,事变突起,自毁长城,灭吴时机因而错过。
司马昭夫人王氏、邵悌、姜维、卫瓘等均能察知人心。尤其王氏,给钟会下了断语:“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司马昭更有统御韬略,使人尽其用,控制自如,致信于人,恰到好处。
卫瓘在危难之中,镇定自若,运用分化瓦解、瞒天过海的韬略,吸引邓艾所统诸将。
钟会、姜维举大事而疏忽,因疏忽而酿成惨败。胡烈造作谣言,可谓海阔天空,挑动众怒,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