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趣谈·黄宾虹

黄宾虹（1864～1955），名质，字朴存、朴岑、朴丞、劈琴，号宾虹，别署予向、虹庐、虹叟、黄山山中人等。祖籍安徽歙县，出生于浙江金华。现代杰出画家。辛亥革命前，曾奔赴革命，后居上海30年。先后任上海各艺术学校教授。又曾在北京、杭州等地美术学院任教。建国后，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华东分会副主席。所画作品，兴会淋漓、深厚华滋，喜以积墨、泼墨、破墨、宿墨互用，使山川层层深厚，气势磅礴。其书法“钟鼎”功力较深。著作有《黄山画家源流考》《虹庐画谈》《古画徵》《画学编》等，与邓实合辑《美术丛书》，并有辑本《黄宾虹画语录》。

三次遭劫 痴心不改

黄宾虹先生除了精于绘画，还有多方面的修养。他既是中国画的理论家，又是鉴赏家、收藏家，同时也是金石文字学家。他自13岁开始就搜集历代书画，尤其对新安派作品特别喜爱，有人向他出售，他哪怕节衣缩食也一定要买到，对渐江、郑、邹臣虎等人作品均甚称许，每次外出必随身携带，晨夕展对。他一向不把文物束之高阁，秘不示人，所有收藏都可影印出版，供广大爱好者学习与欣赏。但是，他那时是孤立的，在经济上又很困难，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展他的事业。同时，还有人排斥他、打击他，使他所钟爱的事业常受到巨大的损失。

先生的家乡曾有一位“印癖先生”汪启淑，家藏自秦汉迄宋元玺印达数万钮。黄宾虹对这位乡前辈颇为景仰，遂与玺印收藏结下不解之缘。黄宾虹集印很有成绩，在他收藏的古玺印章中，以金质“右丑王玺”、银质“庵”、“上阳行邑大夫”和玉玺“辟兵龙它”、“丁无忌言玺”最为精致。当时，上海有位给英籍犹太商人哈同收买古文物的邹适庐，为了立“四玉玺斋”的斋号，想购买先生的藏品。先生复信拒绝说：“我蓄物是为求知，非比市货交易”，未允。不料祸从天降，1921年5月突然发生火灾。当时他家住上海闸北，发生火灾乃是邻家，怪就怪在救火队员们驱车赶来救火，一小部分人去了火场，而大部分人却到了未着火的黄宾虹等几户人家。当时大家惊慌失措，在救火队员协助下纷纷搬抢衣物，结果大火熄灭后，黄宾虹惊魂稍定忙清点财物，这才发现所收藏的古印已不翼而飞。于是急忙赶到救火队去查找，队里答应查找，但需先缴数百金查寻费。当时黄宾虹生活贫困，初到上海，缺衣少食，后来虽生活有所改善，但一下拿出数百元查寻费还是无能为力，结果只得自认晦气，忿忿痛骂趁火打劫者而已。黄宾虹受此打击后，意志并没有消沉，随之继续坚持他的收藏事业。收藏有秦汉官印、私印、肖像印，汉魏六朝官印等，累计珍藏古玺印千方之多。晚年倾心于六国玺印探讨，并编著《陶玺文字合证》及《汉铜印丛》《飞鸿堂印谱》《龙凤印说》等。

1939年，即上次古玺遭劫后的第十年，黄宾虹的收藏又一次被劫。当时先生应聘为北平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会导师，每星期二讲授中国画史，经常把所藏名画作为直观教材。11月14日早晨，黄先生在西城石驸马大街等电车，忽然被一人推倒在地，此时另一人假装好人把先生扶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一撞一扶之际，大衣内袋里的两幅珍贵的宋、明长卷已被劫去。事后，虽经追究也没有结果。当时有的学生问先生今天上课为何来迟，先生讲述了丢画的经过，气愤而又坚定地说：“失去的画为我身外之物，但是我内毅力不可夺！”

黄宾虹先生治学极重收集资料，凡有关金石书画史等，他都亲自去深挖细筛，好似沙里淘金。先哲手稿遗著、遗民佚事、志书族谱、野史稗乘，他都视为宝物。1948年，黄宾虹的许多文献被盗，这是先生收藏的第三次遭劫。那年12月，黄宾虹的弟子石谷风由济南到杭州栖霞岭艺专校舍看望先生，只见室内堆积着书箱，看来还在整理中，先生说：“今夏我由北京乘飞机来上海，随身仅带几件有铭文的铜器及古玺等少量器物，其他书籍字画和衣物行李，委托琉璃厂两位书商帮助装运，由家眷乘火车带回。哪知箱内许多稿本、金石图书等被人乘隙窃去，填补一些无用之书。大可叹息，大可叹惜！”石谷风听了先生所述，大惊失色，连问：“先生墨迹和手稿在吗？金石拓本图书在吗？”黄宾虹摇着头叹息道：“有些不见了。”黄宾虹经年累月苦心搜集的稀有珍贵资料，遭到了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1949年1月间，黄宾虹致函济南张海青先生，说明图书资料被劫的经过：“仆自去夏南旋，拟返黄山，道途徂滞，留往西泠。行箧书籍器物大半散失不全，如华学源《文字系》缺第二册、《群经字诂》缺第四十二卷，此外，近廿年出版金石书全部遗失，均系厂肆一刘姓书贾乘隙私携，并掺入同样无用之书换出，大可叹惜！而惟铜器有文字者及西北古玺印，已先随身由航空南来，现拟就所获未经前人著录之古文字分类缮出。近一年之校正尚未竣工，脱稿当先寄奉鉴正之。济南诸友好如路大荒君、王献唐君旧藏有周印方寸玺拓本可索否？上月由石谷风来杭得聆起居，尚未暇通函。”

黄宾虹先生广为收藏我国古代书画玺印，不仅是出于临摹、创作参考的需要，更重要的是为祖国保留珍贵的文化遗产。上世纪50年代，先生在重病中将所藏书籍、字画、金石印章、印本、拓本、碑帖等文物，以及自作书画手稿等10450件全部捐献给国家。

山居图 黄宾虹

古玺汉印

散氏盘拓片

曹望僖造像碑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