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趣谈·郑振铎

收藏趣谈·郑振铎

郑振铎(1898~1958),笔名西谛。福建长乐人,生于温州。当代作家、文学史家、文化活动家。曾主编《小说月报》、《世界文库》等,历任燕京大学、复旦大学教授,暨南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建国后曾任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文化部副部长等。不仅从事文学创作,还从事文艺翻译、出版、考古、整理等。一生著述甚丰。有《郑振铎文集》行世。



保留古今典籍备尝艰辛

郑振铎一生酷爱藏书。叶圣陶回忆说:“振铎喜欢旧书,几乎成了癖好,用他习惯的话来说,‘喜欢得弗得了’。”他在搜集戏曲和小说时,凡是罕见的,不管印本抄本,残的破的,都当作宝贝。有时到书铺里翻了一通,常常是一无所得。一次他在中国书店见到一部明刊蓝印本《清明集》和一部道光刊本《小四梦》,价各百金,那时他倾囊只能购买其中一部,结果买了《小四梦》,而《清明集》却没能买下。几十年以后,他还为此事遗憾。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他到欧洲还孜孜不倦地搜寻流落在海外的古籍。



郑振铎像



1937年,日军进攻上海,郑振铎寄存于虹口开明书店的100多箱古书,被战火烧得片纸不留,郑振铎痛惜不已。上海沦为孤岛时,他仍大量买书,为的是保护祖国文化遗产。有一次,看到中国书店把大批古书卖给造纸厂,便竭力劝阻,店主执意要卖。郑振铎当即表示:“要卖就给我吧!”此时,他的手头已见困窘,但还是把留着全家10口买粮食度日的6000元钱将书买了下来,救下了700多种古书。他在《劫中得书记》中说:“余聚书20余载,所得近万种。搜访所至,近自沪滨,远逮巴黎、伦敦、爱丁堡。凡一书出,为余所欲得者,苟力所能及,无不竭力以赴之,必得乃已,典衣节食不顾也。故常囊无一文,而积书盈室充栋。每思编目备检,牵于他故,屡作屡辍。然一书之得,其中甘苦,如鱼饮水,冷暖自如。”话虽不多,却道出他聚书的艰辛和得书的欣喜。他在这篇序中还说:“夫保存国家征献、民族文化,其苦辛固足埒攻坚陷阵、舍生卫国之男儿,然以余之孤军与诸贾竞,得此千百种书,诚亦艰苦备尝矣。”可以看出,在那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郑老为保存古今典籍真是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了。



郑振铎所编《西谛书目》



迷恋笺谱

笺谱,简言之,就是印有诗文图画、既可实用写信又可供鉴赏珍藏的信纸。郑振铎对笺谱的搜访和集藏真是到了着迷的程度!

早在民国十九年(1930年)郑振铎即来到了当时的北平,一边在燕京大学教书,一边从事文化工作。他家住在南池子,授课之暇,常到琉璃厂各南纸店“觅宝”。

有一天,他来到一家叫淳菁阁的店铺。在那里,他惊奇地发现了许多清隽绝伦的信笺。特别是画家陈师曾所作的,虽仅寥寥数笔,而笔触却是那样潇洒不俗,让他爱不释手。那些由吴待秋、金拱北等名画家所作和姚茫父的唐画壁砖笺、西域古迹笺等,也令他喜爱至极。他顿感中国明清以来用木刻水印方式制的这种小信笺的珍贵。

“像这样一片园地,前人尚未涉及呢。我舍不得放弃一幅。”郑振铎感奋万千。

他在北平教书的这段时间,足迹遍及琉璃厂的每个店肆,只要见到笺谱佳品,总是驻足以顾,设法购求;然后抱着一大包笺纸兴致勃勃地坐上包车回到南池子寓所,在灯下展玩,心中感到无限欣慰。

那是一天下午,他又来到琉璃厂,走进静文斋,见到一些笺谱后,又是格外地兴奋。静文斋内,幽雅清静,阳光淡淡地射在罩了蓝布套的桌案上,郑振铎兴奋地翻看笺谱的样簿,一次就购回了好几种。事后,他在《访笺杂记》中写道:“很高兴地发现了齐白石的人物笺4幅,说是仿八大山人的,神情色调都臻上乘。吴待秋、汤定之等20家合作的梅花笺,也富于繁颐的趣味。清道人、姚茫父、王梦白诸人的罗汉笺、古佛笺等,都还不坏,古色斑斓的彝器笺,也静雅足备一格。”

经过他的苦心搜集,这一年竟得刻印俱精的笺谱约500多种。这些笺谱真是达到了意趣无穷、百花齐放的境地。



搜集古代陶俑

郑振铎毕生酷爱藏书,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他还搜集过大量陶俑,知道的人却不多。这些陶俑,在解放之初就已经全部献给了国家,至今都还陈列在故宫博物院陶瓷馆内。关于郑先生集藏陶俑的意义,他的儿子郑尔康在1988年撰文说:

“父亲之集俑,和他藏书一样,不仅是学术研究的需要。在那四十年代的动乱时期,他大量集俑还有另一层意思,这里引一段当时上海出版公司刘哲民先生的回忆,便清楚了:‘1947年春,我有一些时候不上西谛家去了。一天走去看望他,走进楼下写作室里,只见满屋的泥人和陶器,墙上挂的,桌上放的,地上搁的,以及橱顶上矗立的,真是琳琅满目。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西谛就对我说:你大概很奇怪吧!他说:最近几个月上海古董市场上涌现了不少从北方来的古明器陶俑,外国人收买了很多,古董商人也纷纷收购盗运出国。为了减少这批珍贵文物流出国外,所以尽量收购了一些,经济上已是罗掘俱空了。’”为了使祖先遗留下的珍贵艺术遗产,不至流落到异邦,郑振铎不惜重金收购古代陶俑,其赤子之心,由此可见。



十竹斋笺谱



三彩马和白陶罍

1921年,郑振铎在上海商务印书馆任编辑时,省吃俭用,买回一尊唐三彩大马,放在条案上,昂首雄立,骠骏飞扬,客人见之,无不被它的神韵所吸引。可是这匹“宝驹”在一次乔迁中,被搬运工不慎摔得粉碎,郑振铎手捧碎片连连叹息。虽说抗战胜利后,又觅得一匹唐三彩马,且价钱昂贵得多,而造型、釉色却都不如以前的唐三彩大马。所以每当他看到有关马的古玩时,总会想起那匹摔碎的马儿。这时,郑振铎大有《秦琼卖马》难舍难分之情。

郑振铎家中还有一尊白陶罍,这也是他的心爱珍藏。不料幼小的儿子竟将这白陶罍偷出去玩“过家家”,把这稀有的古董——商周时代的酒器灌满了水当茶喝。孩子玩过后,忘记把这古陶罍带回家中,让它在寒冷的天井里冻了一夜。第二天郑振铎发觉后,这陶罍已冻裂成两段。此时,郑振铎又一次捶胸顿足,心痛万分。他并非为钱财而心痛,而是为失去一件古物而悔恨。为此他不断教育子女,也教育社会各界人士要爱护文物古玩。



北京笺谱





彩绘骑兵俑(西汉)





唐三彩人骑马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