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自立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华民族把诚信作为立己待人的重要道德规范。古文中“信”字是一个“人”加上一个“言”,《说文解字》中说:“信,诚也,人言为信,会意字。”原本字义就是人言为信,引申为诚实的意思,代表人说话必须实实在在,不自欺更不欺人,才能让别人相信你。
信,是儒家传统伦理准则之一。孔子认为“信”是为人立身处世的基点。在《论语》中,信的含义有两种:一是信任,即取得别人的信任;二是对人讲信用。在《论语》其他篇章中如“子张”“阳货”“子路”等,都提到有关于“信”的道德。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小车无,其何以行之哉?”就是说:“一个人不讲信用,不知他怎样立身处世。就像大车没有(音同尼,大车车辕与横木相接的部位),小车没有(音同越,小车车辕与横木相接的部位)一样,它们靠什么行走呢?”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孔子主张谨言慎行,不轻易允诺,不轻易表态,如果做不到,就会失信于人,如此威信也就降低了。
人无信则不立,古人为人诚实、恪守诺言的例子比比皆是,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关于诚信的文化。
言而有信
坚守“信用”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常态。季札是周代吴国国君的公子。有一次,季札因为要出使鲁国而经过了徐国,于是就顺道去拜访了徐君。季札是一位非常有气质涵养的君子,两人言谈之间,徐君的目光一直被季札腰间的一把佩剑给吸引住。
徐君心想季札的这把剑铸造得很有气魄,几颗宝石镶嵌其中,典丽又不失庄重。只有像季札这样的君子,才配得上这把剑。徐君虽然很喜欢这把佩剑,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一直忍不住地朝着剑观望。季札知道徐君的心意,便在内心暗下决定,等到鲁国完成出使的使命之后,一定要再回来将这把佩剑送给徐君。
后来,等到季札从鲁国返回徐国的时候,才知道徐君已经过世了。季札难过地来到徐君的墓旁,把自己的那把佩剑挂在树上,并在心中默默地说着:“虽然您已经过世了,但是我内心那个承诺还在,今天将这把剑赠予您,也用这把剑向您道别。”季札对着墓碑躬身而拜,然后转身离去。
季札此举令随从非常疑惑,忍不住问他:“徐君都已经过世了,您将这把剑挂在这里,又有何用呢?”季札说:“虽然他已经过世了,但我的内心对他曾经有过承诺,我从鲁国回来之后,一定要把剑送给他。作为一个君子讲求的是诚信与道义,怎么能够因对方过世,就违背做人应有的诚信呢?”
季札内心暗下的一个决定,既没有人约束,也没有什么契约,却自我约束,履行承诺,真正做到了“有信于心”。正如宋代袁甫在其家训《袁氏世范》中所训诫的:“有所许诺,纤毫必偿,有所期约,时刻不易,谓之信也。”意思就是说,对别人承诺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少,一时一刻也不能改变,这就是信。
相反,人如果把个人利益看得太重,轻视品德修养,那么人就容易出卖自己的良心,不择手段去换取利益。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损人利己,失信于人,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
春秋时期越国的漆商虞孚,与计然和范蠡同时代,他不甘于过贫苦的生活,看到朋友们经商致富,他也跃跃欲试。他首先找到计然,向他请教致富的方法,计然对虞孚说:“现在漆的销路很好,你为什么不种些漆树,采漆、卖漆呢?”虞孚听了十分高兴,就向计然请教种漆树的技术,计然有问必答,耐心指教。虞孚回去后,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终于开垦出了一个很大规模的漆树园。
三年之后,漆树长成了,虞孚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如果能割数百斛的漆,就可以赚很多钱。他准备将所割得的漆运到吴国去卖。正在此时,他的妻兄来看他,对虞孚说:“我常到吴国去经商,知道在吴国怎样销售漆,搞好了,可以获得数倍的利钱哪!”
虞孚急于发财,一再询问怎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利,他的妻兄说:“漆在吴国是畅销货,我看到不少卖漆的人都煮漆树叶,用煮出来的漆叶膏和漆混在一起卖,这样可以获得加倍的利润,而吴国人也发现不了。”虞孚听了,来了劲头,连夜取漆叶煮成漆叶膏,和漆一起运往吴国。
当时由于吴、越两国关系十分紧张,互不通商,漆在吴国确实十分难得。吴国的漆贩子们听说虞孚来卖漆,都兴奋不已,跑到郊外迎接他,还为他安排好了食宿。在住地,吴国的漆贩子一看他的漆,果然是上品好漆,便讲好价钱,贴好封条,约定次日交钱取货。
等到漆贩子们一离开,虞孚便开启封条,连夜将漆叶煮的膏子混入上好的漆中。不想由于手忙脚乱,留下一些痕迹。次日漆贩子如约而来,发现漆瓮上的封条有启动过的痕迹,便产生了怀疑,找了个借口,当时并没有成交,说是过几天再来。
虞孚在旅馆里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吴国的漆贩子再露面。时间一长,掺了漆叶膏子的漆都变了质。结果,虞孚一两漆也没有卖成,连上好的漆也赔了进去。吴国的漆贩子们听说以后,都批评他说:“商人做买卖要诚信,商品质量是不能骗人的,今天你落到这个田地,谁又会可怜你呢?”
虞孚背信弃义,不守诚信,最后因穷困潦倒而客死他乡。
民无信不立
孔子把“仁义礼智信”作为五常。其中人与人之间的诚信,是人最重要的美德之一。人无信则无以立,无以行。
治理国家的道理何尝不是如此。孔子的学生子贡曾向老师请教怎么治理国家。孔子说:“一是让老百姓丰衣足食;二是国家拥有强大的军队;三是取得臣民的信任。”子贡说:“如果不得不去掉一项,那么这三项应先去掉哪一项?”孔子说:“去掉军备。”子贡说:“如果不得不再去掉一项,那么这两项应去掉哪一项?”孔子说:“去掉衣食,宁可不得足食,也要保住信用。如果得不到臣民的信任,那么国家迟早要灭亡。”
当政者要致力于三件最基础的事业,足食、足兵和让臣民信任。但是如果臣民对当政者不信任,那么国家政事各方面,就很难推展开来,国内可能会内乱,无法稳固,这时候也别奢望能足食、足兵了。可见足兵、足食是建立在臣民信任当政者的基础上的,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没有信任,也不可能交往,更不会建立起互动关系和随之而来的合作事业。以史为鉴,秦朝“弃礼义而上首功”,形势逆转,没有征战的对象后,也就失去兵士对它的信任而很快内乱覆灭。当政者行仁政,取信于民,广施德泽,必受人民爱戴,天下太平,丰衣足食。
所以当政者只有以德服人,取信于民,让百姓心悦诚服,社会才能稳定和发展。当政者应当谨慎体察民意向背,作为施政参考,不能违背诚信原则。“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古代明君他们懂得“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所以很能接受臣下的谏言,唐太宗就是一位讲求诚信、勤政爱民的仁君。
唐太宗从大唐王朝的长治久安大计出发,主张君臣上下同心同德、开诚相见,才能治理好国家。唐太宗认为,隋炀帝猜忌群臣,是隋朝灭亡的重要原因,而自己以诚信待臣下,用人不疑,便赢得了臣下感恩图报、竭尽忠心。
贞观初年,有人向唐太宗上书,请求清除朝廷中的“奸臣”。唐太宗对此事很重视,亲自召见上书人,当面对他说:“我所任用的大臣,都是贤良之人,你知道谁是奸臣?”上书人说:“我居住在民间,不知道谁是奸臣。但我有一条妙计,请陛下试一试,一定能让奸臣露出原形。”太宗问他是什么妙计,那人回答说:“陛下与群臣讨论国家大事时,故意坚持一种错误意见,并乘机大发雷霆。这时那些不畏龙颜震怒,坚持真理,敢于直言正谏,不怕斧钺之诛的人,便是直臣;反之,畏惧陛下的威严,只顾身家性命,依顺陛下心意,迎合旨意的人,便是奸臣。”
太宗听了不以为然,对此人说道:“流水是否清浊,关键在于源头。君主是施政发令之源,臣民好比流水,泉源浑浊而想使流水清澈,那是不可能之事。帝王自己玩弄、施行奸诈之计,怎能使臣民正直、诚信呢?魏武帝曹操机警过人,多用诡计,我看不起他的为人。如果我也像他那样去做,如何再去指责别人、施行教化呢?”
唐太宗又义正词严地对献计之人说:“我要使大信行于天下,以忠诚之心治国,决不搞歪门邪道。你的计策虽妙,但对我毫无用处,我决不采纳使用。”那人听了满面羞惭,赶紧下殿,仓惶出宫而去。
但后来,唐太宗自己却犯了一个类似的错误。贞观初年,一些官吏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敲诈勒索,百姓怨声载道。唐太宗为此痛心疾首,决定杀一儆百,惩治腐败之风。但苦于一时找不到人犯,也抓不到罪证。太宗灵机一动,便暗中派身边一人,拿着财物去“行贿”。有一个看守宫门的小官不知是计,受绢一匹,私自开门放行。太宗抓住此人,立即要处他死刑。
户部尚书裴矩得知此事后极力谏阻唐太宗,他说:“此人收受贿赂,确实该斩。但陛下曾反对用诈术去清除奸臣,臣等至今记忆犹新。现在陛下设圈套,故意派人行贿,陷此人于死罪,这不同样是用诈术吗?这样治罪他人,恐怕不是陛下的初衷吧?也不符合以道德治国、以礼仪教人、以诚信待人的准则。”
太宗听了裴矩的话极为高兴,表示反省,赦免了那个小官的死罪,并将此事通报五品以上的京官。下诏表彰裴矩据理力争的精神,希望群臣效仿。
诚信的呼唤
古人做生意都说“童叟无欺,真不二价”,互相之间答应什么事情常常一言而决,成为君子协定。而在当今中国,社会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与转型的关键时刻,在各种物质利益的诱惑下,诚信危机已经成为一个必须解决的社会问题。现代人在做生意的时候,唯恐合同条款订得不周密,被对方钻空子,请律师来仔细审核合同,甚至要去做抵押、做公证等,这都是由于信任不足带来的成本。我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怕买到假货,生怕买到什么过期、有毒的食物或药品。人与人交往的时候互相设防,怕被别人欺骗,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十分紧张。
经济发展需要诚信,社会呼唤诚信。有人会说,如果大家都说假话,但是我坚持守信用,那就一定会被别人骗,这年头,老实人吃亏。但也正是因为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比着看谁精明,甚至有些人相互骗来骗去,才使得世风日下,人人自危。如果人人都能诚实守信,一诺千金,社会风气就不一样了。
诚信是立人处世之本,是对人的本性、人的价值、人的使命提出的基本要求,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责任。坚守诚信,常用“至诚”的标准来规范自己,协调人与人的关系,提高社会道德水准。这是社会进步的呼唤,也是美好心灵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