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赋学·辞赋研究概述·元明赋论

辞赋学·辞赋研究概述·元明赋论

元代统治者轻视诗赋,因此,研究诗赋的人也少,值得一提的只有祝尧的《古赋辨体》。

《古赋辨体》是一部辞赋总集,也是一部重要的辞赋理论著作。此书对赋学之贡献有:

第一,祝尧本着“欲因时代之高下而论其述作之不同”,将赋的发展分为楚辞、两汉、三国六朝、唐、宋五体,在辨体之时,简要评述了历代赋的源流演变,评论了历代的赋家赋作,相当于为读者提供了一部赋文学发展简史,为探索辞赋发展的沿革及规律作出了贡献。

第二,提出了“情”作为赋的审美标准。他说:“诗人所赋,因以吟咏情性也。骚人所赋,有古诗之义者,亦以其发乎情也。”他指出作赋要情、辞、理兼顾,但中心是情。只要“合乎情”,就会“其辞也丽,其理也则”,自然合乎“风比雅兴颂诸义”。他以此为尺度,批评汉赋已是“若情若理有不暇及”,三国六朝赋是“彼于其情,直外焉而已矣”,唐宋律赋更是“有辞无情,义亡体失”,所以“益远于古”。赋要吟咏情性,这是对辞赋艺术本质与审美特征认识的质的飞跃,是辞赋创作经验的新的理论概括,是宋人骚赋研究成果的进一步总结,在赋史上有重要意义。

第三,探讨了辞赋的源流,提出了新的见解。他把辞赋分为楚辞、古赋、俳赋、律赋、文赋五体。楚辞以兮字为读,是吸收了楚狂《凤兮歌》与孺子《沧浪歌》之类楚地民歌的特点,是在楚民歌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是最有见地的伟大发现,为探求屈赋的渊源开拓了新的领域。他还指出:“赋之问答体其源自《卜居》、《渔父》篇来,厥后宋玉辈述之,至汉此体遂盛。”这种赋“首尾是文,中间乃赋,世传既久,变而又变,其中间之赋以铺张为靡而专于词者,则流为齐梁唐初之俳体;其首尾之文以议论为便而专于理者,则流为唐末及宋之文体” (卷三《子虚赋序说》)。这也简明地说明了散体大赋的源流演进之迹,给后世学者以巨大的启示。

第四,祝尧对三国六朝赋、唐赋宋赋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大有不屑一顾之概,因而对辞赋创作和研究主张“祖骚而宗汉”。这是元代科举考试以古赋命题不考律赋的产物,为后世否定六朝唐宋赋开了先声,影响是巨大的。

第五,在《外录》中,祝尧将骚、辞、文、操、歌都作为古赋的别体,还说:“若夫赋中有文体者,反不若此等文为可入于赋体云。”这也是创见。它扩大了赋的外延,为辞赋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

祝尧《古赋辨体》确是赋学史上的重要著作。

明初文风是元代文儒结合文风的延续,赋论也完全是承袭祝尧的理论。如吴讷《文章辨体》辨赋分楚、两汉、三国六朝、唐、宋、元、明七个时期,论前五个时期的赋的序说完全抄录《古赋辨体》。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讥其“大抵剽掇旧文,未能有所发明”,成就不大。

明代赋论是随着复古与反复古斗争的展开而深化的。辞赋的研究与创作是复古派与反复古派论争的重要方面。

复古派赋论最有影响的是李梦阳提出的“唐无赋”,“汉无骚”,叫人“究心骚赋于汉唐之上”(《空同集·潜虬山人记》)。他们十分推重楚辞与汉赋:“屈氏之骚,骚之圣也;长卿之赋,赋之圣也”(王世贞《艺苑卮言》)。但也不废六朝,否定的只是唐宋律赋与文赋。王世贞就肯定李梦阳的赋能“上拟屈宋,下及六朝”,肯定“潘左诸赋”,“令韩柳操觚,必至夺色” (《艺苑卮言》)。

与复古派理论相近的还有胡应麟与徐师曾。

胡应麟《薮》除《杂编》卷一集中考证了先秦两汉赋的存逸之外,还在《内编》卷一辨别了骚与赋的不同:“骚与赋语句无甚相远,体裁则大不同:骚复杂无伦,赋整蔚有序;骚以含蓄深婉为尚,赋以夸张宏巨为工”,提出“骚盛于楚,衰于汉而亡于魏;赋盛于汉,衰于魏而亡于唐”。于是高度评价了楚骚汉赋:“屈宋诸篇,虽遒深宏肆,然语皆平典”,宋玉赋“皆妙绝古今,汉人赋冠绝古今”(引文皆见《诗薮·内篇》卷一)。可见其与复古派的理论主张完全一致。

徐师曾《文体明辨》论赋,探讨赋的源流演变,强调“吟咏情性”,“发乎情,止乎礼义”,推崇楚辞汉赋,贬抑三国六朝和唐宋赋,与祝尧《古赋辨体》,与复古派的“唐无赋”,“汉无骚”也是一脉相承的。

复古派的赋论,虽无系统的著作,但在当时影响极大,对后世也影响深远。自是,尊汉赋,贬斥三国六朝唐宋赋的赋论占着上风。虽不断有人起而反对,但时至今日,言骚必称楚,言赋必称汉者,仍大有人在。

与复古派赋论相对立的有反复古派。反复古派包括唐宋派、公安派、竟陵派。他们大都不擅长作赋,亦无系统的赋学著作,连散见的言论也比较少。较著名的只有袁宏道的《与江进之书》。袁氏指出,“世道既变,文亦因之”,赋总是由繁晦乱艰变为简明整和流丽痛快,因此,“古不可优,今不可劣”。他讥笑复古派的赋是“将经史海篇字眼尽意抄誊,谬谓复古,不亦大可笑哉!”这个批评虽不符合复古派的创作实际,但他反对因袭则是正确的。

总之,明代赋论虽未出现过专著,但复古派与反复古派的一些论述,把后世争执的一些重大问题都提出来了,给后世赋论家以极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