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文化·马背上的民族·牧人与马
千百年来,蒙古牧人把马看做极为高贵的牲灵,其以马背上的民族著称于世。依赖马,蒙古民族维系了几百年的游牧社会;依赖马,相隔甚远彼此隔膜的牧人沟通了渴求的信息。
牧畜时,马是牧人的助手。《绥蒙辑要》云:“蒙古人居常门前系马并着鞍,凡牲畜之举动必乘之,故无论老幼妇女皆习于马,又能乘驭。”当白色的珍珠般的羊群撒满绿毡般的草原的时候,牧人乘着一匹矫健而驯服的骏马,惬意地前进,构成一幅静谧动人的牧羊图。蒙古族为马背上的民族,此记载可追溯到遥远的年代。《蒙鞑备录》载:“鞑人生长鞍马间,人自习战,自春徂冬,旦旦逐猎,乃其生涯,故无步卒。”马匹,伴随着蒙古民族度过了漫长的狩猎社会而步入牧业生涯。
马是牧人远道而行的伴侣。《五原厅志·风俗篇》云:“昔平时皆好乘马,虽近邻百步之内亦常骑马,决不步行,跨骏马以驰骋广漠之野,为蒙古人最得意之事,除寝食之外,殆俱不离马。”《青海志略》亦云:“青海人民行必乘马,故幼时即习骑,六岁即能不备鞍辔,故乘马遂成青海人之惯技。马多雄健高大,性烈气暴,不善调马者不能近,苟被马蹄伤或蹄坏而不敢复乘者,遗笑全村,以为懦夫。马之良者,每小时可行三十里,若依奔驰之速度计之,日行千里之誉,亦非过也。”马,是蒙古族重要的交通工具。
在古代社会,马在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威力。特别是在蒙古族向封建制飞跃发展的时期,马是蒙古人的依赖与骄傲。“成吉思汗本人在描述古代蒙古社会时说:他们热衷于抢劫,以致他们的马群和马匹永远得不到安宁,马匹被骑着到处奔驰,不得休息……”在《蒙古秘史》里,对马的描绘更比比皆是。据拉施特记载,蒙古的忽图喇汗被赶入沼泽时,敌人说:“蒙古人一离开马,他能做些什么呢?”成吉思汗也常说:“从马上落下来的人,怎样才能站起来和作战呢?”马是蒙古战士不可须臾离开的宝贝。成吉思汗和札木合之间的一次战争,各自出动二万人。据《黑鞑事略》记述道:蒙古人出征时,每人骑二、三骑或六、七骑,往往马换而人不停,在刀枪剑戟的格斗中,马供人驱使疾驰,在濒于饥饿死亡之时,马血可以挽救人的生命。有了马背上的纵横驰骋,蒙古民族才能叱咤风云、雄姿英发,闻名于天下。蒙古民族建立的元朝也完全赖以马上得之。《元史》卷一百云:“元起朔方,俗善骑射,因以弓马之利取天下,古或未之有,盖其沙漠万里,牧养蕃息。太仆之马,殆不可数计,亦一代之盛哉。”没有马,就没有元代之创立,而元代之兴,其马政盛况空前。马是牧民的翅膀,马使蒙古族获得震惊中外的声誉。
蒙古草原盛产名马,据史书记载,这些马“矫足千里、倏忽若神”。近代,内蒙古最有名的马是呼伦贝尔盟额尔古纳右旗的三河马,锡林郭勒盟的乌珠穆沁马和正兰旗的上都河马,这种马体态骏美、性情温顺,力速兼备,又极耐劳苦,易粗放饲养,日行可达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相传,唐太宗的“昭陵六骏”之一——特勒骠,就是乌珠穆沁马。
蒙古牧人骑马是非常讲究姿势的。《绥蒙辑要》云:“其骑乘也,上体直垂,下体膝稍曲而向后,无论作如何之运动,只上体动而下体之位置不变,如马、鞍、人为同体,其上体只稍向前一倾,马乃蓦然疾驰,骑者于疾驰中,多直乘鞍上,无拱背坐马之势,终日驰驱,无疲劳之态。虽日常动作迟钝,一度乘马,则与(其)生气勃发,登山越岭如履平地,跳沟过濠亦甚敏捷,如疾驰数十里之行程,瞬息而返,从无距离远近之观念,偶有旅客问以道路远近,虽相距数十里,亦云‘加罕’(蒙语即附近也)……蒙人从来以有马而始能活泼之动作,若无马徒步,宛如出水之鱼,能力全失。”蒙古人骑马姿势自然而轻盈,不拱背端坐,而是上体前倾,这样虽行上百里而如鱼游水中,活泼而自如。
在乘骑的时候,蒙古族历来重视良马的选择。《史集》卷一载撤里黑汗说:“我所有成千骟马中,没有一匹合我的意,或者奔驰时瘸腿,或者桀骜不驯,或者过于驯服,骑起来很好,长得结实的那一匹,却又不肥壮。”驯服、结实肥壮,骑起来舒适的马才为良马。同书载成吉思汗的话说:“马喂时能疾驰,肥瘦适中时也能疾驰,才可称为良马,只能在这三种状态之下能疾驰的马,不能称为良马”。良马须能忍饥耐寒,瘦时也能疾驰飞奔。
《蒙古秘史》的记载更为人们提供了无比丰富的草原游牧文化的内容。其实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匈奴、鲜卑、羯等民族相继步入中原,无论男女老少,皆可在马上大展雄风。据《魏书·毕众敬传》载,东平人毕众敬“少好弓马射猎,年已七十,鬓发皓白,而气力未衰,跨鞍驰骋,有若少壮。”蒙古族的乘骑本领与我国北方游牧民族是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