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春天,春天》中外哲理诗赏析

《普希金·春天,春天》中外哲理赏析

春天,春天,爱的佳期,

你的来临使我沉重压抑,

一股软绵绵的不安

溶进我的心里,我的血里……

心啊,和享乐已经无缘,

一切光辉、一切狂欢

只能使我烦闷难堪。

还我风雪,还我风雪,

还我漆黑的漫漫冬夜。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是四季之首,更是生命力的象征,青春的象征。宋人有诗云:“春到人间草木知”,人孰能无情?人们歌咏春天,由来已久。英国著名诗人雪莱在《西风颂》中曾引吭高歌:“让预言的号角奏鸣!哦!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将对大自然的感受与渴望光明、未来融合在一起,呼唤阳春,“吹响她嘹亮的号角”,让世界充满生机,以此预言新时代的必将到来,在世界文学史上,留下了不朽的诗句。同样出于大自然的感受,同样咏叹春与冬,在俄国“诗歌之父”普希金的这首小诗中,却大相径庭。他也承认,温暖的春天是“爱的佳期”,然而他并不喜爱春天,他为之感到“沉重压抑”。如此违反常情,是诗人心理变态、情感扭曲了吗?不!它恰恰体现出了北国诗人壮怀激烈的爱国主义情操。

本诗写于1827年,正值12月党人起义失败以后,俄国处于第一个黑暗时期,沙皇尼古拉一世为掩人耳目,将普希金从幽禁地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召回莫斯科。冬去春来,大地冰雪融化,但诗人对专制制度仇恨并未消融,他认为自己已和上流社会的享乐无缘;“一切光辉,一切狂欢/只能使我烦闷难堪。”也既不能忘怀往日流放、幽禁的艰难,也不能消除爱国志士英勇赴难的悲愤。重返上流社会的普希金于压抑与忧郁中,汇集满腔热血撼人肺腑地高呼:“还我风雪,还我风雪/还我漆黑的漫漫冬夜。”是诗人在自寻烦恼吗?他为什么逃避春天这“爱的佳期”,而要乞求冬天的风雪,冬天的夜晚,严寒之上再加上黑暗呢?

的确,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漫长的冬季,冰雪和严寒与俄罗期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于是有人说,严冬时节,作为北方民族,俄罗斯人习惯于寒冷、冰雪和风暴,而这正是打猎、冶游、享乐和狂欢的好时光;反之,温暖会使他们疲乏、萎靡,因而把冬天看成自己的好朋友,这样,才有了普希金“还我风雪”的诗句。笔者以为不然,因为事实并非如此简单。纵然凛烈的冬季不无可取之处,而春天未必一定令人厌恶。西方一位哲学家说过:“活着就是选择一些事物,放弃另一些事物。”普希金之所以选择冬之雪、冬之夜,而放弃春的佳期,归根结底是他的生命意志所决定的。饱经磨难重返都城的普希金不能忍受白色恐怖之下悠然自得的享乐生活,他厌恶贵族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的腐朽。尽管由于流放、幽禁,他未能直接参预12月党人的革命行动,但是他的心早就和革命志士联结在一起了。有诗为证,就在1827年这同一年,他还写下了另一首著名的《致西伯利亚的囚徒》一诗。诗中,他一边用“希望”,这“不幸的忠实姊妹”抚慰流放志士的心灵,一边高唱:“自由的歌声”将传进流放地“苦役的洞穴”,把“阴暗的铁闩冲决”,而“沉重的镣铐将被打断,/阴森的牢狱将要倒塌,/自由将在门口欢迎你们,/弟兄们将递给你们宝剑。”显然,作为一个俄罗斯民族诗人,一个幸免于难的人,此时的普希金壮志未酬心未死,因而他并不甘沉溺于如春花烂漫的酒色声名之中,而宁愿重返风雪,重返漆黑漫长的冬夜,与挚友并肩战斗。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普希金笔下春与冬的对照,并非标志新与旧的冲突,也未揭示出光明与黑暗两种势力之间的斗争,更不是代表善与恶的较量,而是通过不同的大自然的季节, 人的不同感受,来表达一种精神意向,表达理性的自我,具体说,就是他的爱与憎,即不甘沉沦,渴望战斗的人生态度。

这首诗篇幅不长,利用人们熟知的事物,通过对比的手法,表达出鲜明的富有战斗气息的民族精神,于光明正大的人生追求之中,饱含着强烈的生命的激情。读来明白如晓而又耐人寻味。正如英国著名诗人济慈所说:诗表达最崇高的思想。作为一个有气节的民族诗人,普希金以自己明确的人生选择,表现出了诗人的战斗哲学和俄罗斯民族坚强不屈的民族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