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徐弘祖·嵩山》鉴赏

《明·徐弘祖·嵩山》鉴赏

二十日,从小径南行,二十五里,皆土冈乱垄。久之,得一溪。渡溪,南行冈脊中,下瞰则石淙在望矣。余入自大梁,平衍广漠,古称“陆海”。地以得泉为难,泉以得石尤难。近蒿始睹蜿蜒众峰,于是北流有景、须诸溪,南流有颍水,然皆盘伏土碛中。独登封东南三十里为石淙,乃嵩山东谷之流,将下入于颍。一路陂陀屈曲,水皆行地中,至此忽逢怒石。石立崇冈山峡间,有当关扼险之势,水沁入胁下,从此水石融和,绮变万端。绕水之两崖,则为鹄立,为雁行;踞中央者,则为饮兕,为卧虎。低则屿,高则台,愈高,则石之去水也愈远; 乃又空其中而为窟,为洞。揆崖之隔,以寻尺计; 竟水之过,以数丈计。水行其中,石峙于上,为态为色,为肤为骨,备极妍丽。不意黄茅白苇中,顿令人一洗尘目也!

(《徐霞客游记》)

大凡写景佳作,往往或重对比,或抓特征,或用比喻,从而读来如临其境。徐霞客的这篇嵩山日记,就是三者兼而有之的写景小品。

他从大梁而入,只见“平衍广漠”,无泉无水;走近嵩山,虽有几条溪水,却“皆盘伏土碛中”,有泉而无石,亦美中不足。对比之下,登封东南的石淙河,有水有石,岂不是风景独绝吗?

石淙美景,无疑在于那些“怒石”。然此石并非散撒遍地的乱石顽块,而是“立崇冈山峡间,有当关扼险之势”,涓涓溪水,渗过立石中部,便形成了“水石融和,绮变万端”的特点。真正的写景妙笔,不但在描摹逼真,而且在发现景色的特征,从而使人更好地欣赏它。徐霞客是旅行大家,当然能“慧眼”识风景了。

接着,文章便以形象的比喻写怒石的“绮变万端”: 水两旁的,象天鹅延颈而立,象飞雁并行有序; 水中央的,有的如犀牛饮水,有的如猛虎伏卧;露出水面低的,象个小岛;露出水面高的,则象个平台。而石中又往往天生空穴,形成窟洞,真是千姿百态,“备极妍丽”。难怪徐霞客见了,要又惊又喜地感叹: “不意黄茅白苇中,顿令人一洗尘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