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忆李白
杜 甫①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②。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③。
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注释】
①杜甫:见《月夜》。
②庾开府:庾信。在北周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司马、司徒、司空),世称庾开府。鲍参军:即鲍照,刘宋时任荆州前军参军,世称鲍参军。庾信、鲍照皆为当时著名的诗人,杜甫在此赞美李白诗歌同具前者之清新与后者之俊逸。
③渭北:渭水北岸,借指长安一带,当时杜甫在此地。江东:指今江苏省南部和浙江省北部一带,当时李白在此地。
【诗本事】
这首诗是天宝五载(746)或天宝六载(747)春杜甫居长安时所作。他和李白于天宝四载秋在鲁郡分别,之后再未能见面。
【赏评】
首联从赞美推崇李白之诗起笔。这两句写活了李白卓尔不凡的诗仙品格,因其句本身便是飘逸俊朗的:“白也”、“飘然”,词语在唇齿间振振欲飞;“诗无敌”、“思不群”,好一个傲睨万物的谪仙人!下来颔联进一步具体形容李白之诗,“清新俊逸”四字成为千古确评,实是天下第一流的诗人对另一个第一流诗人作出的第一流的评论。“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这联极美,写的是渭北江东的景致,又写的是树间云端两地相思,不明说怀念而怀念之深自见,含蕴极富,是历来传诵的名句。颔联纵横时间,颈联纵横空间,境界已十分广阔,尾联收回道:何时我们再能把酒而谈论诗文。这句亲切、清雅而深情,想两位天才以文会友时必曾相见恨晚,促膝畅谈,互为知音,故此在别后殷殷期盼再会。
这首诗兼具李白之清新和杜甫本身的稳健,去掉其一贯的沉郁而写得很美,读之令人感动又愉悦。
【诗评选辑】
①清·浦起龙《读杜心解》:此篇纯于诗学结契上立意。
②清·杨伦《杜诗镜铨》:首句自是阅尽甘苦上下古今,甘心让一头地语。窃谓古今诗人,举不能出杜之范围;唯太白天才超逸绝尘,杜所不能压倒,故尤心服,往往形之篇什也。
③清·黄周星《唐诗快》卷九:此诗日日在人眼前,日日在人口中,然反复观之,终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