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
鸿雁于飞(1),肃肃其羽(2)。之子于征(3),劬劳于野(4)。爰及矜人(5),哀此鳏寡(6)鸿雁于飞,集于中泽(7)。之子于垣(8)。百堵皆作(9)。虽则劬劳,其究安宅(10)?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11)。维此哲人(12),谓我劬劳(13)。维此愚人(14),谓我宣骄(15)。
【译诗】鸿雁飞得高啊!翅膀儿刷刷作响。这些苦役劳作,野外日夜奔忙。还有更为可怜的,鳏夫寡妇也来筑墙。鸿雁空中飞来,落入水草泽中。这些苦役筑墙,百丈匆匆而成。虽然日夜苦苦劳作,自家却不知何处安身。鸿雁飞起来,飞得真高,悲哀的叫声直上云霄。如果你是聪明人,知道我因劳苦而吟啸;如果你是愚笨的人,定会说我放荡而骄傲。
【解析】《诗序》说:“《鸿雁》,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焉。”历代学者多以为是周王朝安恤流民之作。朱熹以为流民“得其所止而筑室以居。”且“终获安定也。”中国历代文人有一种传统的毛病,分析诗文离却原作而旁征博引地考证,以示其博,以曲其原意。此诗明明说“其究安宅”?岂有安居之所?又怎见王朝之安恤?王夫之《稗疏》云:“安有乍还之流民而能筑此广袤之室乎?”所问极是。果如《诗序》所说,流民自己筑室,又自己居之,也不必感念统治者之恩德。中国历代皆有所谓赈济,统治者以财食赈济灾民,这财食本是灾民之血汗,奈何感恩戴德?而历代天灾人祸交互发生之际,流离而死者毕竟多于赈济而生者。统治者囤积居奇,趁火打劫的事倒是不少。有的学者至今不服气,总以为这是德政。诚然,赈灾之事确实有之,然而决非统治者之恩赐,姑且不说这赈济是为了巩固统治,以缓人民之反抗。问题在于你是否认为剥削制度是不合理的。如果否定剥削制度,那么,剥削阶级的赈济自然也无须过分赞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