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垂虹
自作新词韵最娇(1),小红低唱我吹箫(2)。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解析】《宋诗纪事》卷五十九:“《砚北诗话》:‘小红,顺阳公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之请老,姜尧章诣之。一日,授简徵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二曲,公使二妓习之,音节清婉。公寻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过垂虹,赋诗云云。顺阳公即范石湖。”一首好诗写出来实在是不容易,仿佛一场大捷,也须天时地利人和之类。姜白石应范成大之邀,并“徽新声”,灵感一动,得《暗香》、《疏影》二首新词(疑是延用林和靖诗句,见前)。姜白石又是个大音乐家,自度新曲。范成大诗词能手,他喜爱白石诗的清新幽雅,重要的还是这新声摄住了他,为他所不能。范成大乃出二歌妓习之。歌妓习唱之时,白石恐已为小红的“色艺”所嵌制,眉目之间又恐为范成大所觉察。于是范氏一喜之下,将小红赠之,船载而归。此时作者喜上加喜,未知其几喜矣。而这喜又是在长久的忧愁基础上顿然生出的。何以见得?《疏影》中便有“昭君不惯胡沙远”之句以寓托忧民忧国忧社稷的心绪,即如《扬州慢》一词触目皆可见其忧。此时,突然喜上心头,乃有这样的好诗。这诗极自然,极平白,极平淡,却又极深沉,极幽雅,极惬意。喜之如狂却极宁静,诗其平淡而了无俗气。如前文注释之所提示,“小红低唱我吹箫”一句,实为千古之佳句。清新、幽婉、沉寂、明朗、既有合目则见的画面,又有悠然轻缓的声音,还有发人深思的情感,又都寄寓着诗人飘逸高雅的情操。这个小红,实在可以称作一个艺术形象,如朦胧月色中之观美女,其音容笑貌皆在清晰与模糊之间,给人无穷玩味的余地,深有“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朦胧感。然而,尤为朦胧的还是作者与小红之间的感情。前段引文有“其夕大雪”四字,可见是相识的当晚。金黄色的月光,银白色的大雪,二人不说话,只是唱歌。除了这种高雅的情趣之外,还有国难民艰的哀思萦回在二人的心头。此诗收尾二句,也极传妙,大有“唐诗三昧”之魅力。“曲终过尽松陵路”,说明所思所讴时间之长。”回首烟波十四桥”,说明是月夜。作者托出一个空荡荡的景来,逼使读者对着空景陷入沉思,国家的灾难,个人的幸福……思绪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