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翥十首·菩萨蛮》原文赏析

《张翥十首·菩萨蛮》原文赏析

郎情秋后萧疏叶,妾心陌上悠扬蝶。何处望归鞍?春云山外山。梨花新月下,独自烧香罢。惟有梦相寻,惊乌啼夜深。

这是首怀人词,写一位少妇与情人别后的思念之苦。上片写别后愁情,下片写独自相思,词用女主人自述的口吻写,更显真切、动人。

起二句与刘禹锡的“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竹枝词》)是一副笔墨,词人借用形象,把女主人复杂情思具体化。这位少妇,面对“秋后萧疏叶”,忽然产生了一缕淡淡的愁思。她担心那心上人对她的恋情如秋后的落叶易凋零,为此下句便以陌上飘忽起伏的蝶来比喻自己内心因烦忧而不得安宁。这二句形象地刻画了那种带有普遍性的林妹妹式的恋情。语言清新,颇富情韵。

“何处”二句,隐括了欧阳修《踏莎行》“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这里仿佛是自劝自告,不必登高望远,极目能见茫茫春云,在春云外又有起伏的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其实,她已登高,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地眺望登高,越望越远,相思之情也越来越浓。此二句,以画接情,似乎可画,却又画不到。作者把行人设想在春山之外,把读者思想感情也引向山外的广阔天地里,给人以情意绵绵的感觉。

换头别开生面。“梨花新月下,独自烧香罢。”写出了一片透明的白色世界。一轮明月徐徐升起,淡淡月华笼罩了大地似雪的梨花。在这花间月下,有一少妇独自焚香拜月。虽一景一事,却完成了一幅“少女月下焚香图”,色调淡雅,含思不尽。词人正借此画面,用曲线方式表达了女主人的微妙、细腻的心理活动。她也许在想,曾多次在花好月圆之时相聚、畅谈,如今却“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雨霖铃》) ?正是睹旧景,动前情。或许在感叹“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欧阳修《玉楼春》)。她肯定曾在叹息当中见桃李飞红,如今梨花又在怒放,凋零指日可待,可心上人仍无归期。所以她祈求月老,能保佑他早日平安归来。但求月,月不语,她便想起了最现实的方法,即“惟有梦相寻”,希望能梦中相会,给精神以短暂的安慰。然而,残酷的是求梦又夜不成寐,是追念往事,或是担心“郎情秋后叶”,使她一夜辗转反侧,时听“惊乌啼夜深”。听乌啼,人不寐可知。这个“惊”字,值得体会。明为乌惊,实写女主人那颗受惊之心。这一景,明显是情中之景,而景又更渲染了少妇的痴情。这点与温庭筠笔下的女子有明显的不同,温庭筠有“花露月明残,锦衾知晓寒”(《菩萨蛮》)之句来写女子因相思而彻夜不眠,但明显带有“香而软”的特征。相比之下,张词更能打动人。

这首词写少妇相思,但无“脂粉”味,更不镂金错杂,体现了比较自然的风格。在手法上,主要是通过对女主人内心活动的刻画,画面的展示,表达情感。整首词,不作“愁”字“苦”字,但愁苦之情已深入骨髓。清陈廷焯曾云张翥词“取法白石,屏去浮艳。不独炼字炼句,且能炼气炼骨”(《词坛丛话》);清张德瀛亦云张翥词“于元之一代,诚足以度越诸子,可谓海之明珠,鸟之凤皇矣”(《词征》卷六)。从上词,诚可领会到张词确如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