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湖书院
慈湖之滨有慈湖书院,为纪念南宋大儒杨简在此讲学。杨简,字敬仲,人称慈湖先生。
据文献记载,江西乐平县长乐坊、嵊县北门也有慈湖书院,分别建于元代和明代。乐平县学庙后面还有慈湖遗书阁,建于南宋。除了慈溪车厩有杨简墓,江西贵溪应天山麓也有杨简的衣冠冢。这些都是为纪念杨简曾经在此地做官讲学而建的。
明代国子监祭酒陈敬宗写过一首《过慈湖书院》,颂扬慈湖先生的道德文章:“青山郁郁树苍苍,中有慈湖旧讲堂。庭草尚含书带色,壁尘犹护墨花香。三秋霁月海天渺,千古清风云水长。留得遗书传后学,几回中夜仰奎光。”意为青山环抱,绿树掩映,其中有慈湖先生讲学传道的旧讲堂。庭院里长了荒草,但这荒草也好像带着书卷气;墙壁上布满灰尘,但拂去灰尘能看到前人留下的墨迹,就好像还透着墨香。几百年过去了,慈湖先生的形象依旧像茫茫海天衬托下的明月,他的风范就像千古不灭的流水清风。他的著作是留给后人的宝贵精神财富;他的故乡文运昌盛,是因为他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指引后人前进。
杨简在朝为官时,有一年北方金国遭遇大饥荒,百姓纷纷南下逃难,而南宋边将隔着淮河射箭,阻止百姓过淮河。杨简很伤心地说:都是一样的百姓,非但见死不救,还用箭射他们,真是没天理啊。他立即上奏朝廷,恳请给北方灾民一条生路。可是朝廷迟迟不予答复。当时,边将阻止北方金的百姓过淮河,原因有两个:一是南方宋的老百姓都不够吃,担心无力救济;二是怕给金兵入侵找到借口,因为当时南北宋金立有条约,规定无论南方或北方都不能收留对方的人民。而在杨简看来,北方和南方的老百姓都是一样的人,自己有吃的,就不能让别人饿死,况且孔子说过:“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南宋朝廷不以北方百姓为念,又怎能得民心,最终又怎能自保呢?
南宋文学家洪迈写过一首《送杨简迁国子博士》,称赞杨简担任地方官时赈济灾民,就像老百姓的再生父母:
杨君解墨绶,去作国子师。邑人十万户,遮道婴儿啼。曩岁天旱苦,赤地无余遗。饥殍千百辈,上山争采薇。采薇有时尽,讵能救工饥。慨然顾自任,舍我将告谁。昧爽出厅事,日暮忘旋归。大家贮陈粟,出粜不敢迟。偷儿纷狗鼠,锄治如平时。一意摩手抚,如子得母慈。明年麦登,比屋无流移。史牒载循吏,于今亲见之。我亦受一廛,惜哉轻语离。桥山未迄役,酌饯疎酒卮。聊述路人颂,持作送君诗。
杨简为官一向正直敢言。当初宋理宗赵昀是权臣史弥远拥立的,而弥远曾经做过杨简的学生。有一次理宗问杨简:“听说史相小时候是您教过的?”杨简回答:“臣教弥远不是现在这样的。”理宗问:“此话怎讲?”杨简说:“弥远把君主当作棋子任意摆布。”理宗默然无言。后来理宗又把杨简说的话告诉弥远,弥远听了无奈地说:“臣师素有头疾,就让他回家休息去好了。”由此可见杨简忠君爱国,不计个人得失,并没有因为史弥远位高权重或曾经做过自己的学生而包庇他。
杨简的父亲杨庭显,人称老杨先生,具有很高的学养,是南宋大儒陆九渊十分敬佩的贤者。九渊曾称赞他说:“年在耄耋而其学日进者,当今所识,四明杨公一人而已。”而《宋元学案》也记载了老杨先生遇盗不惊的一个故事:
老杨先生家里进小偷了,第二天他召集子孙们说:“仆人刚告诉我家里来过小偷的时候,我心里很平静;张灯查看,丢的东西很多,我心里也很平静。现在对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平静。”因为他说过:“财物是末事,爵位是末事,知此几事是末,则知本矣。”在他看来,丢失一些财物乃至爵位都不能算大事,如果懂得了这个道理,也就懂得了做人的根本。
还有一个以园仆为师的故事:
有一天老杨先生问种菜的园仆,地里的菜老被别人偷走,如何防盗?园仆说:“就当分一点给那些小偷好了。”老杨先生听了很高兴,说:“你是我的老师啊。”园仆讲的其实就是孔子提倡的“君子不尽利以遗民”,君子要同情生活有困难的人;而更深的意思则是老杨先生意识到自己的本心已被私欲污染,是园仆净化了他的灵魂。他曾说:“如有樵童牧子有以诲我,亦当敬听之。”——于是他能以园仆为师了。
光绪《慈溪县志》还记载了杨简的几位后裔,能继承先祖美德,如:
杨芮,字大章,杨简的五世孙。生活俭朴,却乐善好施,只要衣食稍有富余,就拿出来分给贫者。元代学士危素、御史余嘉宾等几次推荐他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明朝初年,有司又特意推荐他出山,也被他借口生病给辞了。他的儿子伯纯,授南康都昌县丞;孙子杨圭,知南阳郏县。《宋元学案》称赞他们祖孙三代“世笃先训,不丧所守”,不愧为慈湖先生后裔。
明嘉靖年间,又有一位杨简的裔孙杨淡,“笃奉先训,不忘所守”。他恢复了先祖的春秋二祭,在慈湖书院以西构筑朴素的小楼三间,题曰“鸠居”。“鸠居”出自《诗经·鹊巢》,后演化为成语“鸠居鹊巢”——这是杨淡自谦之辞,谓自己不能继承先祖德业,居之有愧。小楼前有八九亩菜园,产量却能超过平常人家的十亩地,因此每年都有富余。他是一位自食其力、无求于外人的高士。人们称赞他的生活方式“勤勉而不劳累,简朴而不贫困,节俭而能布施,快乐而不放纵”,颇有五柳先生陶渊明风范。
应佛大妻杨氏,也是杨简后裔。佛大在明朝灭亡后看破红尘,当了和尚,留下杨氏一人守节,过着贫苦生活。顺治十一年(1654),官府为表彰她的品行,赐予匾额花红,邻里都感到光荣,而她坚决不要,说:“丈夫祝发远游,无意于人世,我还要这些做什么?”颇有夫唱妇随、不食周粟的气节。在她去世后,官府表彰她为义妇。
杨简的后裔也有迁居郡城的,如明代刘球在《杨氏重庆堂记》中写道:鄞县重庆堂杨氏乃杨简后裔,由慈溪迁鄞县,世守诗礼,唯善是宝,乐善好施。其中有一位叫杨寔,字诚之,举人。他家四世同堂,祖父母与父母俱存,故名其堂曰“重庆”。
此外,《四明谈助》记载“东城杨氏”,有一位安成训导杨实,曾编修成化《四明郡志》,“世绍慈水家学”。由此推测,“杨实”与“杨寔”可能为同一人,是杨简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