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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城《慈城的宗祠文化》

慈城的宗祠文化

慈城的祠堂可谓多矣,盛矣!从北门外的杨家祠堂、桂家祠堂、向家祠堂、颜家祠堂开始,进城有钱氏、刘氏、秦氏、冯氏、严氏、陈氏、应氏、周氏、王氏等诸多家祠堂,出城还有三七市的董家祠堂、黄山的王氏崇本祠堂等,几乎无处不有祠堂。数量之多,甚于庙宇庵堂,规模之大,堪称浙东之最。有的姓氏,不止一处祠堂,如钱氏有大祠堂、正宗祠,冯氏有大宗祠、统宗祠、惠宗祠、观德祠、启承祠。有的祠堂,名称相同,却不属于一个族系,如周信芳的周家祠堂与周骋三的周家祠堂,类似的还有王氏崇本堂与王氏三槐堂。

祠堂的功能有两种。一种是纪念先贤,如成都的武侯祠纪念蜀相诸葛亮,太原的晋祠纪念开国君主唐叔虞。慈城有阚公祠纪念阚泽,俗称“东庙”,有房公祠纪念房琯,俗称“西庙”,此外尚有桂公祠纪念桂彦良,以及董孝子祠、朱贵祠等。另一种是纪念本族祖先,正式名称应是某氏某某宗祠。“宗”是姓氏的分支,以堂名来区分。俗称都叫某家祠堂,未把两种不同功能分开,本文探讨的是“宗祠”。

慈城是宗族人群聚居之地,人们同姓共处,同宗结合。宗祠是家族认同血缘、凝聚亲情的场所,谋氏族发展之核心,求族群兴旺之纽带,不论大姓小姓、人数多寡、世代远近,凡在慈城落地生根并繁衍发展的姓氏都建有宗祠,所以数量很多。

宗祠是本族民居中最为高大、整齐、华丽的建筑。后代子孙有发迹的,莫不以兴修祠堂为光宗耀祖之大事。宗祠的规模反映了宗族的兴衰。明代建筑的“世彩堂”是明代刘姓大族的宗祠,梁架高大,斗拱复杂。清代建筑的“程氏余庆堂”是清程嘉禾为追祀远祖宋代程颢、程颐而建的,轩、柱、门楼布局完整,雕刻精美。近代建筑的“秦家祠堂”(东镇桥边),以其场地广阔、厅堂高敞,不是被驻军选作军营,就是用作戏剧演出的文娱场所。

宗祠是氏族的标志。宗祠所在就是祖先宗庙陵寝所在,是家庭的“根”,人生的“本”。一个人不论你的祖先从哪里来,你出生在何地,流落在何方,若问你是何地之人,你的祖籍(籍贯、老家、本家)在哪里,你填写或回答的便是你宗祠所在的那个地方。譬如我家的祖先来自北方,我家的宗祠在慈城,不论我离开慈城有多远多久,我始终是“慈城人”,我的子孙后代也永远是“慈城人”。

宗祠是血缘的纽带,在此瞻仰祖先,密切宗亲,一个人从出生到去世与宗祠密不可分。

一、出生。出生满月,在祠堂办“满月酒”,谓之“告祖”,禀告祖先有了后代。满月这一天,剃头起名。名字要由长辈来起,引经据典十分慎重,或有古义,或出典故,还要“论字排辈”(由上代制订一套字序,一个字代表一个辈分)。一个人起一个名字,很少重名,这与美国人男的多叫“卡特”,女的多叫“玛丽”是很不相同的。名字的含义都是希望孩子长大后行善积德,建功立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它包含着先辈的寄托与家族的厚望,处世经事以后,名字又是个人人格与信誉的保证,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轻易更改名字的,所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

二、结婚。结婚典礼上新人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父母),三是夫妻对拜。怎么不拜祖先?结婚不只是一家一门的大事,而且是传宗接代、繁衍氏族的大事,岂可不拜祖先?祖先是要拜的。是在祠堂里拜,同时在祠堂办“进门酒”。新人拜过祠堂,吃过“进门酒”以后,新娘才成为本族的一分子,她的身份和地位才得到全族公认。

过去妇女是没有独立称呼的。女孩子在家里喊乳名(小名),长大为少女时,她的芳名是不能外传的。结婚后,平时以男人的名字来称呼自己,如“祥林嫂”“阿庆嫂”。拜祠堂后可以有一个独立的称呼了,将夫家的姓加在娘家的姓前面叫“张王氏”或“李陈氏”等等,这个名称在做佛事时可以写上“信女××氏”,做墓碑时可以刻上“先妣××氏太夫人”。

传统规定同姓是不能婚配的,但同姓而不同宗可以联姻。我有一个舅母姓陈,与我外公家(姓陈)议婚时,我外公特地上女家的祠堂视察了一番,确认不是同宗才允婚的。

三、离乡与回归。离乡背井远去他方,行前要在祠堂向祖先告别,叫“别祖庙”,以示“离乡不离祖”,祈求祖先阴灵永远保佑后代。回来时若得中功名或事业有成,则在祠堂鼓乐齐鸣,鞭炮震响,宴请族亲,拜谢祖先。“流失”的子孙若回归故里,要在祠堂里认族归祖,如周信芳的“周氏全恩堂”便是为认祖而修建的。

冬至日在祠堂祭拜祖先,宴会族亲,分发肉食;新春在祠堂张挂先人影像,举族礼拜。这都是为了凝聚族群,认同血脉。

四、去世。去世时,孝子奉神主牌出丧。神主牌上“主”字头上一“点”空缺,落葬以后,才用红漆将这一点点上,谓之“点主”,然后将神主牌奉入祠堂,谓之“进主”。中国人认为人死了以后,灵魂是与祖先在一起受后代祭祀的。这与西方人的观念完全不同,西方人认为人死了以后,灵魂与上帝在一起,上帝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人死在哪就葬在哪。中国人死后要与祖先在一起,所以客死他乡的一定要尸骨还乡,魂归故里,奉神主牌进入宗祠,否则成为孤魂、游魂,这是再悲惨不过的了。

祠堂里放神主牌的地方,形似阁楼叫“神龛”,上下分了好几层,同一辈分的神主牌放在同一层上,形成一个立体的族谱。有祠堂的人家,大多修有族谱,在祠堂存放一份。据调查,慈城现有族谱114种,其中馆藏79种,家藏26种,新修9种,可见慈城宗族文化之兴盛。

民国以后,一些祠堂改为小学,专收本族子弟,如冯氏的尚志小学和藕田小学,俞氏的继善小学等。有的祠堂作为文娱场所,如周家祠堂(周聘三)作为民众教育馆(新中国成立后曾作电影院),秦家祠堂演绍兴戏,冯家大宗祠建成大光明戏文场等。日寇入侵时,一些祠堂被占作军用仓库。“大跃进”时期一些祠堂“开堂破墙”作了工厂或车间,有的作为粮站、民居,也有被拆毁盗卖的。看来,慈城的祠堂建筑要告别历史舞台了。但是在千百年宗祠文化的深远影响下,慈城人寻根问祖的真情如初,爱乡恋土的热情不减,感恩报德的心情永存,落叶归根的信念未变。

(作者王伟臣,选自《月明故乡》,宁波出版社,2006年10月)